第109章 收费标准(1 / 1)

“还不算那些厂之间运水泥的成本,还有修桥劈山这些额外开销。

这么远的距离,就是派工匠去勘测,也不是一年半载能弄好的,至少三五年吧。”

朱高炽自然不是糊涂人,只是心中焦虑,毕竟若真有一条应天至顺天的水泥路,对他这种反对迁都的人来说,确实是大好事。

他反对迁都,正是因为迁都后顺天全依赖南方供给,长距离的物资输送必然损耗巨大,那笔开支实在不小。

而有了水泥路,这种损耗就能减半。

即便仍有损耗,也比没路之前强得多。

所以听到孙子提到修路花费这么多时,心里也犯起了嘀咕。

毕竟修路是为了省事省钱,要是花太多钱,这路修得值不值得就有疑问了。

朱瞻基见父亲有些泄气,不想让他完全打消念头,便笑了笑,话锋一转道:“虽然后期投入确实多,但路一旦修好,将来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比如对南北的商人们,货物往来肯定会更便捷。”

“商人们?”

朱高炽听后皱了皱眉。

他不反感商业,甚至还很支持朱瞻基搞些与商业相关的事。

但一说到商人,他还是忍不住皱眉。

这和商人身份高低、阶层排序无关。

他从小在太祖身边长大,听得太多商人奸猾之事,从不信任商人,更别说帮他们便利行商了。

对他而言,不打压已是宽容,怎会特意为商人提供方便?

朱瞻基深知父亲的脾性,于是压低嗓音说道:

“祖父,如今的大明已非太祖时的大明,那时我们与张士诚相争,与陈友谅对峙,还得提防流窜海外的方国珍。

那时我们需要钱粮,而富商巨贾坐拥资财,我们匮乏资源,便不得不与之争斗掠夺。

可今时不同往日。”

朱瞻基语调低微,旁人听不清他的话。

众人见太子与皇太孙低声密谈,虽心生疑惑,却也知趣地退开几步。

朱瞻基见状,续道:

“如今的大明虽看似强盛,实则百业待兴。

在这种情况下,商人的作用便显得尤为重要。”

听罢此言,朱高炽眉头微蹙:“自古商人唯利是图,见小利而弃大义,何来价值之说?”

“祖父难道想将所有人都一概而论吗?”

朱瞻基翻了个白眼,心中虽认同祖父的说法,但也不得不承认,商人群体中确有贤者。

朱高炽听罢,冷笑道:“若将商人都聚在一起,挨个儿除掉,总不会出错吧。”

朱瞻基:“……”

这话听着没错啊!

“若是这般讲,我也没法反驳。”

朱瞻基撇了撇嘴,稍作停顿,说道:

“不过有一事,您须得明白。

倘若没有商人,对百姓或对朝廷而言,将会是怎样的局面?”

“农民一年辛苦耕种的粮食,若无人收购,也无法换得所需物资,最终只能囤积家中,直至霉烂。”

“至于猎户和其他人,他们捕获的猎物,也只能自食其力,剩余部分必然浪费。”

“这只是对普通百姓而言,对官府及朝廷的影响更为深远。

官员家中不乏田产千顷者,也有靠微薄俸禄勉强度日之人。

无论贫富,前者需卖粮,后者需购粮,这中间都需要商人从中协调。”

“再说朝廷自身,‘开中法’若无盐引为酬,前线所需的粮草如何能迅速运抵?”

“这……”

朱高炽一时语塞。

虽然商人每次交易都在谋取利益,但不可否认,如今的世道已经离不开他们了。

他沉吟片刻,开口道:

“即便如此,商贾如何能与大明的繁荣挂钩?商贾所得,皆为黎民膏脂,他们愈富,岂非意味着掠夺百姓愈甚?”

“此言虽对,可你是否曾思虑,商贾在其中承当了多少本应由黎民承受的风险?”

朱瞻基摇头道:“农夫耕种出粮食,商贾购入后再售于他人,其间纵使价格高昂,却未曾论及运输耗费,单是粮价波动,已令商贾面临极大危难。

若高价购入后粮价骤跌,其亏损岂非正是代百姓消弭了风险?”

“这……”

朱高炽虽非愚钝之人,甚至多有智谋,却仍受传统观念束缚。

听罢朱瞻基之言,恍然有所悟,但内心深处却本能地觉其理悖俗常。

朱瞻基见朱高炽反应,知其父虽表面糊涂,实则已然心明。

只是长久根深的思想,难以瞬间接受新说。

对此,朱瞻基早已满足。

有些道理一旦埋下伏笔,只需时日培养,终会开花结果。

于是朱瞻基见时机成熟,便低声续道:

“所以,我们需依赖商贾,而大明之兴盛亦仰仗他们。

一方面可带动百姓增收,另一方面也可容许百姓涉足商业,例如饲养家禽牲畜,或种植更有价值的作物,收获之后直接出售给商贾,而非一味耕作稻谷!”

“毕竟即使丰收,百姓所得依旧有限,逢歉收年份,生活依旧艰难。”

“唯有拓展粮食以外的收入,百姓方能脱离单纯靠天维生的困境,获取更多收益。

即便遭遇天灾,也有其他收入支持度日。

况且这些行业比种粮获利更快,更易让百姓富足,手中有闲钱,自然生活更好。”

“如此一来,岂非人人都逐利而行?”

“若种别的高值作物或养牲口利润更大,谁还愿种粮?”

“自然没人!”

朱瞻基摇头道:“虽逐利乃人之常情,但避险亦是啊。”

“养牲口也好,种别的高值作物也罢,都得因地制宜。

违背这道理,必无益处。”

“比如南方的好田地,种占城稻一年可收两次甚至三次,稳产,百姓因之富裕。

可若改种北方的高值作物,风险就大了些!”

“没十足把握,谁敢冒险?还是会选择稳妥的水稻。

再说,有些地天生就只适合种粮,总不能因种不了别的就荒着吧?”

“退一步说,要是人人都不种粮,粮价岂不飞涨?那时必有人眼见商机。”

占城稻是郑和从海外带回的,如今南方已广泛种植,朱高炽对此很熟悉。

听朱瞻基这么讲,他也陷入思索。

不可否认,朱瞻基所说,无论怎么看,都有几分道理。

“这类事朝廷该管。

粮少,提价便能吸引更多人种粮;别的多,价格自降。

当然,为防奸商哄抬物价,朝廷不仅要管控价格,还得立法约束。

给商方便,商就得守规矩,不守规矩的,留他何用?”

“给商立规矩?”

朱高炽点头,对大明商律颇为清楚,连商衣都有规定,所以他不觉新奇。

不过他仍犹豫地问:“虽如此说,这路怎么修?你说的事确利于南来北往的商客,但花费庞大,户部怕是不会答应。”

“毕竟你祖父如今还在北伐,不知何时方能结束,钱粮之事倒还好解决,户部并不短缺。

但若要修筑这般规模的水泥路,少说也需耗时数载,期间招募民夫,每日所需粮草便是不小一笔开销。

户部为筹备此次北伐军饷,已将粮价上调不少,再加修路之事,夏原吉怕是不会答应,且粮价高涨,对百姓而言亦非好事。”

朱高炽仍有些犹豫,应天至顺天的水泥路虽是他提议的。

可听朱瞻基这么一说,他也意识到此事并非易事。

耗费钱财倒还在其次。

户部虽不算贫乏,修这条路的资金确是不成问题。

然而钱粮虽足,有时有钱也未必能顺利支出,尤其涉及关乎民生的粮食。

若修路时间拖得太久,每日征调民夫,消耗的粮草数额庞大。

加上北伐所需,朝廷大量购粮,结果必如朱瞻基所言,粮价飞涨。

如此一来,有余粮的还好,无粮的百姓就惨了。

这也是朱高炽犹豫的关键。

尽管修路好处多多,但若累及百姓,他断不会做。

“这事儿好办!”

朱瞻基笑着问:“你知道大明第一建筑公司吧?”

朱高炽点头:“你是说你在户部增设的那个?”

见朱瞻基点头,他又看了眼不远处的周忱,说道:

“你这事儿办得挺不错,这建筑公司名字虽怪,却确实使很多事情更清晰明了,比如拨款,再没以前那种推诿扯皮的情况。”

“那是自然!”

朱瞻基扬起下巴,颇为得意。

他煞费苦心给工部弄了个建筑公司,无利可图的事儿他是不会做的。

不过朱高炽仅知表面,若让他那糊涂爹知道了,这条成本不过三百两银子的水泥路,在户部净赚两千多两,接近十倍利润,其中一半归他这个投资人,估计下巴都要惊掉。

此时建筑公司刚成立不久,未来随着规模扩大,收益自然会迅速增加。

不过朱瞻基没打算向他父亲解释这些,毕竟这些钱说到底不过是户部的钱,在他们家里看来,就像左口袋的钱挪到了右口袋一样。

得意一番后,朱瞻基也没忘初衷,说道:“我的意思是让建筑公司参与进来。

以后修水泥路时,只需交由建筑公司处理即可。

他们会先对路线进行测量和规划,再找些商人,按不同路段划分工程,支付商人相应报酬让他们负责修建。”

“让商人来修?”

朱高炽满脸疑惑,还以为儿子提建筑公司是因为它有修路的能力。

但听说让商人修路,他下意识皱眉,不解地问:“为何要商人来修?要是出了问题怎么办?”

“出了问题,自然是修建该路段的商人负责。”

朱瞻基毫不犹豫地答道:“就像建筑公司一样,他们修的路得经过工部验收,只有合格的路才能拿到尾款,不合格的话,户部不会给尾款,建筑公司就得重修。”

“这样行得通吗?”

朱高炽忍不住问。

“当然行得通!”

朱瞻基肯定地说,“商人逐利,有利可图的事他们都会去做,修路同样有利可图。

这样一来,朝廷不必辛苦筹备粮草,商人自会寻找廉价粮食招募民夫,也不会因大规模建设引发民怨。”

“而且我们修路不是免费的,建成后可以设卡收费。

例如运输货物需按重量收过路费,马车通行也定个收费标准。

不用几年,修路的成本就能收回。”

“甚至我们可以与商人协商,将收费权按期限折抵修路费用转让给他们,朝廷无需花一分钱就能得到一条水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