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唐长安,朱雀大街上车马辚辚,西市药行里香料与药香交织,其中一缕辛香,带着关中平原的土气与终南山的凉意,格外独特——那是京芎,亦称西芎,产于长安周边的关中平原,因长安为“京”,陕西居“西”,故得此名。
它的根茎比蜀芎略短,皮色褐中带黄,断面油点如碎金,辛香浓烈却不燥烈,像关中汉子的性子,刚中带柔。《唐本草》注:“京芎,生雍州(今陕西),性温,行气活血,治风寒头痛尤良,与蜀芎并称,各擅其长。”而它的故事,始于隋末唐初的长安近郊“京芎原”,那里的黄土埋着它的根,也埋着一段与都城兴衰相伴的药缘。
第一回 关中黄土生异芎 京畿风寒头痛多
隋大业年间,长安城外的京芎原,黄土在春日里泛着暖光。原上的“京伯”祖父(时人唤“老京翁”),正将芎藭苓种埋进土里。这黄土是关中特有的“垆土”,坚硬如砖,雨后却酥软如糕,老京翁常说:“这土养根,像娘养娃,紧了能护,松了能长,京芎的根在里面,才能长得瓷实。”
关中平原的风,冬春最烈,从黄土高原卷着沙砾,直扑长安,城里的禁军、商贾、百姓,多遭“风寒头痛”——痛时像被寒针刺入太阳穴,伴恶寒无汗,鼻塞声重,用蜀芎虽能缓,却总留一丝余痛,老京翁说:“蜀地湿热,蜀芎性偏润;咱关中风寒烈,得用咱本地的芎,才合这风的性子。”
京伯那时才十岁,跟着祖父采芎。他发现京芎的叶比蜀芎宽,茎秆带淡紫,根茎挖出来,褐皮上的环纹比蜀芎密,断面油点虽不及蜀芎多,却更亮,辛香里带着一股黄土的醇厚。“你闻,”老京翁掐开一根京芎,“这香里有股‘沉劲儿’,能扎进骨头缝里,把风寒拽出来。”
长安西市的药商常来京芎原收芎,却总把京芎当蜀芎卖,老京翁气不过,带着京伯去西市,当众煮药:京芎配生姜,煮出的汤辛香暖人;蜀芎配生姜,汤味燥烈。喝了京芎汤的风寒患者,半个时辰便说:“头里的寒气被赶跑了,身上还暖烘烘的。”药商这才给京芎单独定价,虽比蜀芎稍低,却也成了药行常备。
第二回 禁军教头患头风 京芎初显破冰功
唐武德年间,长安禁军教头秦琼,在一次冬训中被寒风灌顶,得了“风寒头痛”,痛时肩背发紧,像被绳索捆住,太医局用防风、白芷治了半月,仍时好时坏。秦琼的亲卫是京芎原人,说:“不如试试咱老家的京芎?”
京伯已长成壮年,跟着父亲打理京芎田。他选了三年生的京芎,根茎圆硬,断面油点密,配麻黄、桂枝——麻黄发汗解表,桂枝温通经脉,京芎行气活血,三药同煮,汤色如琥珀,辛香浓烈得能驱散帐内寒气。
秦琼喝了一碗,额头很快冒出汗珠,肩背的紧绷感渐渐松开,说:“这药劲儿透!比太医的药更合咱关中的风寒。”连喝三日,头痛全消,秦琼特意去京芎原,见京芎长在垆土里,叶片宽而厚,感叹:“难怪它能治风寒,这黄土里长出来的,自带一股抗冻的劲儿。”
他把京芎推荐给禁军,冬日巡逻的士兵,常带京芎切片煮水,风寒头痛的人少了大半。京伯趁机教士兵辨认:“京芎根短圆,皮褐黄,断面油点亮,嚼之辛后带甘;蜀芎根长瘦,皮深褐,嚼之燥烈,咱关中风寒重,京芎更对路。”
长安城里的医者起初不信,有个姓刘的御医,用京芎与蜀芎对比治风寒头痛:京芎组三日愈者十之七,蜀芎组三日愈者十之五,且京芎组患者无口干之弊。刘御医叹道:“关中水土,竟能把芎藭养得这般‘知寒’,京芎之名,当传天下。”
第三回 京畿种植有古法 垆土轮作育良芎
唐贞观年间,京芎原的京芎种植已成规模。京伯总结出“三法”:选土要“垆土夹沙”,太黏则根腐,太沙则根瘦;轮作要“麦芎相间”,前年种小麦,次年种京芎,麦根能肥土,京芎长得更壮;采收要“霜降后,叶枯时”,此时根茎油点最足,辛香最烈。
他的儿子小京,问:“爹,为啥京芎苓种不能用蜀地的?”京伯指着地里的苓子,圆硬如枣:“蜀地苓子在关中长一年,根就变瘦,油点也少,像水土不服的外乡人;咱京芎原的苓子,带咱垆土的气,长出来的京芎才够劲儿。”
长安西市的药行掌柜,每年霜降后必来京芎原,说:“京芎得带点土,用长安的黄土捂着,辛香才不散。”他把京芎分三级:一级“金芎”,根圆油足,供宫廷;二级“银芎”,根稍瘦,供药行;三级“土芎”,根小油疏,供民间。
有个江南药商,想在苏州种京芎,用关中垆土运去,却长不出那股辛香,叹道:“离了长安的风,缺了关中的土,京芎就不是京芎了。”京伯闻言笑道:“草木认地,就像人认乡,长安的京芎,只能长在长安的黄土里。”
第四回 长安医家验药效 京芎名登《唐本草》
唐显庆年间,苏敬奉诏修《唐本草》,听闻京芎奇效,亲赴京芎原。他见京芎与蜀芎、抚芎形态迥异:京芎根短圆,京伯说“像长安的城砖,扎实”;蜀芎根瘦长,“像蜀道的栈道,纤长”;抚芎根纤细,“像江南的竹,清秀”。
苏敬让京伯取京芎,配防风、羌活,治一位长安老丈的“风寒痹痛”——老丈肩背拘急,头痛连项,喝了药,半个时辰便说:“肩背松了,头也不沉了!”苏敬记录:“京芎,生雍州,性温,行气活血,祛风散寒,治风寒头痛、痹痛胜蜀芎,因其得关中水土之助。”
《唐本草》修成后,“京芎”条目赫然在列,注:“亦称西芎,出长安周边,垆土育之,麦芎轮作,为京畿良药。”消息传到京芎原,京伯把《唐本草》抄本挂在祠堂,说:“咱京芎,也上了朝廷的书!”
长安的官宦之家,冬日必备京芎,或煮水,或制香囊,说:“京芎香里有长安的暖,比熏香更养人。”西域的胡商路过长安,带京芎回去,说:“长安的药,能治西域的风寒。”
尾章
贞观末年的长安,朱雀大街的药香里,京芎的辛香愈发浓郁。它从京芎原的黄土里走来,经禁军验证,被医家认可,登上帝王典籍,与蜀芎、抚芎三分天下——蜀芎润治湿热,抚芎清治湿浊,京芎温治风寒,恰如盛唐的气度,兼容并蓄。
京伯站在京芎原上,望着终南山的雪,心想:这京芎的根,扎在关中的土里,也扎在长安的繁华里,它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上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