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已经不是秘密了(1 / 1)

斜风夹着细雨冰冰凉凉的扑在人身上,打湿了墨发衣袍,眼睫上蒙着细小的水珠,欲落不落,只青年面色紧绷,墨珠蒙着一层阴霾。

银冠束起墨发,散落在肩旁。青年推门进了屋,脚步声放缓下来,四扇屏风内已经有医女在为其医治了。

独孤辰绕过屏风,站在榻前,垂眸将床上的人从头打量到脚,近几日忙于北地和边沙的政事,当日接她回来之后,已经好几日都不曾见过她了。

几日不见,她竟消瘦成这般了?

旁边的医女战战兢兢的把着脉,唯恐自己医术不精被这位脾气不好的主给凶一顿。若是沈星月知道她的想法,必定会为她宽心。世人都觉得残王殿下性情飘忽不定,手上鲜血无数,但据她相处下来,这位爷虽然年纪轻轻手段狠辣,但也绝对不是什么滥杀无辜之人,相反,他待北地和边沙的子民同样好,可见宅心仁厚。

医女不觉得有什么宅心仁厚的,低着头唯唯诺诺的给她施针,细长的银针插进皮肉里,不见得一丝血腥。

许是察觉到医女的不自在,独孤辰负手绕出了屏风,除了屋子里留下来照顾侍奉的两个侍女,其他人都被叫去了偏屋。

男人坐在太师椅上,绛红色的下摆袍衫整整齐齐的被双膝撑出一个笔直的弧度,脊背抵在交椅的褙搭上,一手搁在红木色的扶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

“笃笃笃——”

一声又一声。

院子里头伺候的女使小厮跪了一地,许是知道今日王妃好端端的晕了过去,王爷过来是要兴师问罪的。

若说殿下待王妃有多好,外边的人不清楚,难道他们守在院子里的人还不清楚吗?之前就听说殿下从战场上打仗废了双腿之后,只能回京休养。陛下见残王殿下一把年纪身边还没个知心人,于是就借着赐婚的名头羞辱这位战功赫赫的王爷。

京城里有名的废柴痴女沈星月就成了最好的人选,听说这位沈家女貌丑无盐,琴棋书画样样不通,憨呆痴傻。这样的人若是成了王妃,那可真真是皇帝对殿下的羞辱。

皇帝心里的算盘打得好,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沈家女自从去了王府之后,以往的病症都好了,变得和正常人一样。所以说还是殿下的福祉影响到了王妃。

王妃呢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在王府里头事事亲历亲为,把殿下的双腿给照顾好了。二人恩爱无疑。殿下对王妃那叫一个喜欢,除了她之后再也瞧不上别的女子,听说皇城王府内还有几个妾室,都是别人硬塞进来的,王爷亲自带着王妃北上,府上一个闲杂人等都没带着,足以间的王爷对王妃的用心了。

然而正是因此,王妃这么一病,他们少不得要被问责。

“后院里头谁主事?”

素桃抽抽嗒嗒的直起身,“承蒙姑娘看重,奴婢和清渠是在姑娘跟前伺候的人,算得上院里的主事。”

独孤辰眉眼一松,说起来素桃还是他送去沈星月身边的,原先想着是监视,如今倒是监视不成,反倒瞒着他眼盲心瞎了。“王妃好端端的怎会无故晕倒?”

清渠猛地抬头,“是奴婢们没照顾好王妃,纵的王妃一意孤行,其实...其实这一个月来,王妃日日都在放血!”

偏屋之内所有人都短暂呆滞了一瞬,清渠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泪如雨下,“殿下!王妃她....是生生被折腾的啊!”

院子里的人都被遣了出去,料想问他们也问不出什么,从始至终知道沈星月秘密的人只有素桃和清渠二人。

而她也最是信任她们二人。

“说仔细些。”

声音似是千年的寒潭水,晃动一下都泛着冰冷刺骨的寒意,素桃不敢隐瞒,磕头道,“自从王妃从虎头山回来之后就神神秘秘的,还从虎头山带回来一只通身雪白的虫子,那虫子每日须喝人血才能养活,而王妃至此也日日放血给它喝。”

几乎是同一时间,独孤辰的脑海里就蹦出来几个大字,殷氏蛊术。

“那东西在哪?”

清渠日日看着沈星月以血饲虫,从屋子里取来后便交给独孤辰,“殿下,奴婢们也劝说过王妃不要如此伤身,但王妃说只需要七七四十九天,此虫便可羽化,到时也是王妃心愿达成之时。”

揉了揉眉心,独孤辰一言不发的挥了挥手,将两人挥退了下去,算算从虎头山回来,已经一月有余,这么说再过不了几天,这虫子便能羽化了。

那她呢?沈星月到底要达成什么心愿?

医女诊治完毕,被身边的女使带来给独孤辰回话。

静谧的屋子,四面的窗子敞开着,凉风从外面卷进来扑在脸上,医女打了个冷战,垂目行礼道,“回殿下,王妃是气血虚弱精神不济导致的昏厥,加上忧思过重神思倦怠食欲不振等,须得按时服药,补身益气,民女开了方子,按方给王妃抓药就可。”

从表面看好似确实如此,但独孤辰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至少沈星月不是常人体质,寻常人犯得头疼脑热对她来说是否也一样呢?

迟迟没有说话,周小六见他眉宇紧锁,不知是在做些什么,便出声提醒道,“王爷,属下派人去给王妃抓药?”

被这声音一惊方才回神,坐在太师椅上的青年点点头,二人便齐齐退下了。手中一方圆圆的铜盒的分量很轻,透过上面镶嵌的半透明的琉璃片,还能看见里面有个玉色的虫子,安安静静的一动不动像是个玉雕似的。

青年捏着盒子想不明白,这虫子有什么好?值得她连自己的身子都不顾,也要养着这东西?

心头萦着烦躁,独孤辰捏着盒子抬脚往正屋走,屋内仅剩的两个女使也被挥退,焚香画扇的女子闺房内,只剩下坐在榻前的那个脸色阴沉的男人。

——

皇城宫内。

残王不听皇帝诏令,盘踞在北地一带对京城虎视眈眈已经不是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