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车门,阿尔卡迪亚国际酒店的霓虹灯在地面上投下摇曳的倒影。
电梯上升时,我数着楼层数字,手指在西装内袋里摩挲着那几张存储卡——温凉的触感提醒着今晚的收获。
房门打开的瞬间,郭染正倚在落地窗前,手里把玩着那把蝴蝶刀。
刀刃在她指间翻飞,在灯光下划出冷冽的弧线。
苗武则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缩在沙发角落,见我进来立刻挺直了腰板。
\"收获如何?\"郭染头也不回地问,刀尖在玻璃上轻轻一叩。
我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慢条斯理地脱下西装外套,从内袋取出两张黑色存储卡,像发牌一样甩在茶几上。
\"各存了五十个,\"我解开袖扣,\"密码六个三。\"
苗武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抓起存储卡的样子活像饿狼见到肉。
郭染倒是从容,只是用刀尖轻轻挑起卡片,在灯光下转了转。
\"成色不错,\"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尾巴。\"
我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冰块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
\"放心,\"酒液在杯中晃动,\"我们用的是视觉盲区置换法。\"抿了口酒,辛辣感顺着喉咙滑下,\"就算他们把监控一帧帧放大,也看不到我们调换了迪力的筹码。\"
提到许宗葆,郭染的刀突然停在半空。\"那孙子呢?\"她的眼神锐利得像要把我钉在墙上。
\"下车太急,把他那份落我这儿了。\"我晃了晃酒杯,故意让冰块发出声响。
以许宗葆的性子,这会儿肯定在哪个烟花场所挥霍呢,等他想起这茬,正好是我需要他\"帮忙\"的时候。
苗武突然笑出声:\"他肯定得急得跳脚!\"
\"急不了,\"我放下酒杯,\"以他的性子,这会儿应该在'女人肚皮'上找乐子呢。\"
我太了解许宗葆了,这厮有个毛病——每次得手后必要去赌场旁边的夜总会喝个烂醉,美其名曰\"庆祝\"。
这小子一直欠钱不还。
现在正好,让他掺和唐山帮这个事儿,就当是补上这些年拖欠的利息了。
苗武一脚踢开脚边的空烟盒,金属打火机在指间转得飞快,火星忽明忽暗:\"接下来什么打算?\"
苗武的问题刚出口,房间里突然安静得能听见中央空调的嗡鸣。
\"蛰伏!\"
我和郭染的声音几乎完全重合,连语调都分毫不差。
这该死的默契让苗武明显愣了一下,他眨了眨眼,像个上课走神突然被点名的小学生。
郭染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茶几,节奏像某种摩尔斯电码:\"小武啊,你该不会真以为我们是专程来赌钱的吧?\"她的红唇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指甲在玻璃桌面刮出细微的声响。
我走到迷你吧台前,故意把冰块夹得哗啦作响:\"迪力那头水猪...\"冰块\"咔\"地一声裂开,\"不过是个意外收获。\"
苗武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在我和郭染之间来回游移。
这小子还是太嫩,藏不住心思——我能清楚地看到他眼中的困惑像水纹一样扩散。
\"钱是拿回来了。\"郭染突然站起身,真丝睡袍带起一阵香风。
她走到窗前,手指在窗帘缝隙间轻轻一拨,\"但正事...\"窗外赌场的霓虹灯将她的侧脸染成妖异的紫色,\"才刚开始呢。\"
\"哦哦。\"苗武拖长了音调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眼睛却还滴溜溜地转着,活像只懵懂的小兽。
这小子虽然装得老成,可那副藏不住心事的模样,总让我想起刚入行时的自己。
肚子突然\"咕——\"地叫了一声,在安静的套房里格外响亮。
郭染挑眉看过来,红唇勾起一抹揶揄的弧度。
我索性拿起客房电话:\"喂,送三份招牌牛排上来,再加瓶红酒。\"
不一会,餐车轱辘声由远及近。
苗武一个箭步冲去开门,那架势活像饿了三天的狼崽子。
牛排的香气瞬间溢满房间,混合着黑胡椒酱的辛辣和迷迭香的清冽。
\"人是铁饭是钢啊。\"我切开粉嫩的牛排,肉汁在盘底晕开一片诱人的琥珀色。
郭染优雅地晃着红酒杯,却在没人注意时偷偷往自己盘子里多夹了两块肉......
苗武狼吞虎咽的样子看得我直摇头,这小子腮帮子鼓得像只仓鼠,还不忘含糊不清地嘟囔:\"真香...\"
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单宁的涩味在舌尖蔓延。
苗武舔着嘴角酱汁的天真模样,让我突然有些羡慕——至少他现在不用想的太多。
酒足饭饱后,我拖着沉重的身子栽进松软的床铺。
刚沾上枕头,疲惫感就像涨潮的海水般汹涌袭来,瞬间淹没了我的意识。
眼皮仿佛灌了铅,怎么抬也抬不起来。
枕头上残留着淡淡的洗发水味道,可能是郭染刚才躺过——这个念头让我莫名安心。
朦胧中听见郭染在训斥苗武:\"小点声,让他睡会儿...\"她的声音越来越远,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恍惚间,我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叶小舟,在漆黑的海面上随波逐流。
迪力那张扭曲的脸、许宗葆贼兮兮的笑容、苗武懵懂的眼神,全都化作破碎的泡沫,在记忆的浪花里浮沉。
手指无意识地摸向枕下的配枪,冰凉的金属触感让我稍稍安心。
这把微型手枪是上次对付何二爷,三哥交给我防身用的,事后他没提,我也就装作忘了这茬,一直偷偷留着,放在了家里。
指腹摩挲过枪身上细密的防滑纹路,我突然自嘲地笑了笑。
因为老千的手是用来玩牌的,不是扣扳机的!
可上次在陈志明那儿吃的亏实在太惨痛。
\"吓唬人的玩意儿...\"我轻声嘀咕着,把枪塞回枕下。
这铁疙瘩真要派上用场的时候,估计我也离死不远了。
带着它,就像多穿了件看不见的防弹衣,心里踏实些。
但真正能保命的,永远是装在脑袋里的那些弯弯绕。
就像老头子常说的:\"拿枪的是打手,玩脑子的才是爷。\"这句话,我花了十年才真正明白。
现在这把枪对我来说,不过是个心理安慰——就像小孩子床底的夜灯,明知照不亮整个黑夜,却偏偏能让人睡得安稳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