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更深,顾君泽处理完青墨谷的一些后续事宜,才带着一身寒气回到府中。
楚若涵早已为他备好了热汤和干净的衣裳。
“回来了。”楚若涵迎上前,接过他脱下的外袍,触手一片冰凉。
顾君泽点点头,换上家常衣物,喝了口热汤,眉宇间的疲惫才稍稍散去些许。“今日府中可还热闹?”
楚若涵想到白日的婚礼,脸上便漾起了笑意,她拉着顾君泽在床边坐下,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
“你是不知,今日宋如烟可真是出尽了风头。拜堂时便扬言要罩着钱大夫,喜宴上更是挽起袖子与护卫们划拳,赢了不少彩头呢!”
顾君泽听着,也不禁莞尔,想象着宋如烟那英姿飒爽的模样,心中对她的率真多了几分欣赏:“她倒是真性情。”
“可不是,”楚若涵笑道,“钱大夫在一旁看着,又是无奈又是纵容,那眼神,啧啧,真是甜得腻人。月淑都说,钱大夫有福了。”
“能得一真心相待之人,确实是福气。”顾君泽轻声道,握了握妻子的手。
楚若涵靠在他肩上,又说起了另一件事:“对了,今日我还瞧见秦放给玉玲送东西,看样子是些女儿家的小玩意儿。”
“我在想,秦放这人品行端方,做事稳重,又是奶嬷嬷的儿子,知根知底,与玉玲瞧着也算般配。等过些时日,我想探探他们二人的意思。”
顾君泽沉吟片刻,点头道:“秦放确实是个可靠的。玉玲跟了你多年,为她寻个好归宿也是应当。”
“你若觉得合适,便安排着看看,若他们两情相悦,自然是好事。”
“我也是这么想的。”楚若涵轻叹一声,“如今这多事之秋,能有几桩喜事冲冲,也是好的。”
顾君泽将她揽入怀中,轻抚着她的背:“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青墨谷的余孽蹦跶不了多久了。”
楚若涵在他怀中点了点头,心中稍安。
只盼着风波早日平息,家人安康,身边的人都能寻得自己的幸福。
顾君泽听着妻子絮絮叨叨地说着府里的趣事,眉宇间的疲惫渐渐被温柔取代。
他喜欢听她说话,喜欢看她眉飞色舞的样子,这能让他暂时忘却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和连日来的奔波劳累。
“你今日也累了一天,早些歇息吧。”顾君泽低头,鼻尖蹭了蹭她的发鬓,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楚若涵“嗯”了一声,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却没有立刻睡去,反而抬起头,指尖轻轻描摹着他下颌的轮廓,那里似乎又冒出了一些青涩的胡茬。
“你瘦了些。”她轻声道,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心疼。
顾君泽捉住她作乱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有夫人这般关心,再辛苦也值得。”
“又不正经。”楚若涵嗔了他一眼,想把手抽回来,却被他握得更紧。
“哪里不正经了?”顾君泽挑眉,凑近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窝,“为夫说的句句属实。”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丝刻意的引诱,让楚若涵的耳根不自觉地泛起红晕。
她微微偏过头,躲避着他过于炙热的目光:“油嘴滑舌。”
顾君泽轻笑出声,另一只手揽过她的腰,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鼻尖轻嗅着她发间的清香。“夫人身上真香。”
“别闹,”楚若涵推了推他坚实的胸膛,却没什么力气,“该歇息了,明日你还要早起。”
“无妨。”顾君泽的吻细细密密地落在她的颈侧,声音含糊不清,“有夫人在,为夫精力充沛得很。”
楚若涵被他吻得有些痒,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轻笑出声:“胡说,前几日是谁累得沾床就睡,连话都说不上了?”
“那是为了早日将那些蛀虫一网打尽,好有更多时间陪你。”顾君泽的唇舌渐渐上移,来到她的耳垂边,轻轻含了一下。
楚若涵身子一颤,只觉得一股酥麻的,“你……你还说……”
“我说什么了?”顾君泽明知故问,声音里带着得逞的笑意,手也不安分起来。
寝室内的烛火轻轻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交叠在一起,映在墙壁上,平添了几分暧昧的暖意。
数日后,府中因着宋如烟和钱大夫的婚事带来的喜庆劲儿尚未完全散去,处处仍能瞧见些许红色点缀。
楚若涵想着玉玲的事,便寻了个由头,说是要查对几处陪嫁铺子的账目,特意将管事秦放宣至府中回话。
花厅内,暖炉烧得正旺,驱散了室外的寒意。
楚若涵坐在上首,手中捧着一本账册,玉玲则安静地立在一旁,垂首敛目,为二人添着茶水。
“秦管事,这几间铺子近来生意如何?”楚若涵放下账册,目光温和地看向立在下首的秦放。
秦放今日穿着一身靛青色的棉袍,身形挺拔,面容沉静,拱手回道:“回夫人的话,托赖夫人的福,几处铺子去岁经营尚可。”
“城南米铺因着年前囤粮及时,盈利比往年多了两成。布庄新进的那批苏杭锦缎也颇受欢迎。”
@只是胭脂铺那边,因着京中新开了几家竞争,利钱略微薄了些,小人正想着法子,看是否能推出些新奇的香露和头面来吸引主顾。”
他说话条理清晰,对各项收支数目信手拈来,显然是下过一番功夫的。
楚若涵满意地点点头,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一旁奉茶的玉玲。
玉玲正小心翼翼地为秦放续上热茶,指尖白皙,动作轻柔。
许是察觉到秦放的目光,她手上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退到一旁,依旧是那副恭谨安静的模样。
秦放的眼神在玉玲身上短暂停留,只是一瞬,快得几乎让人无法察觉。
但那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光芒,带着几分欲言又止的探究,却没能逃过楚若涵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