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中计(1 / 1)

此时,符生恰好端着茶点进得房来,齐少宣似想到了什么,便问他道:“符叔,齐氏绸缎铺是何时、何人建造的?”

符生仔细想了想才回答道:“绸缎铺是老当家的十年前从别人手里买下来的,要是我记得没错的话,那间铺子建造于十二年前,是前门巷的牛二带人建的。”

牛二这个名字,齐少宣也听说过,他算是钧城比较有名气的匠人,钧城里的许多人家的宅院他都有参与建造过。

“牛二我认识。”崔昊在旁说道:“他的手艺很是不错,我们家的宅子前几年坏了房梁,许多工匠看过都说修不好,后来请了牛二,竟被他修葺的比原来还牢固。”

“哦,对了。”符生拍了拍额头,说道:“当年修建齐宅的工匠里头也有牛二,不过,那时候他只是个小匠人,手底下还没那么多弟兄。”

“那牛二跟慕容家有什么关系吗?”齐少宣问道。

齐氏从不涉足木材生意,慕容家又一向低调,其间情形齐少宣虽有所了解,却不是很明了。

“他们的关系可密切得紧呢。”由于之前跟萧铃儿查阅过慕容家的册籍,也对慕容氏有过详细的调查,所以对此崔昊很是清楚,“这个牛二原本是慕容家木材行里的一名小伙计,后来离开慕容家做了匠人,带着一帮兄弟在钧城到处接活,因为手艺不错,价格也公道,很快就发展壮大起来,凡是他经手的活计,木材必定都是出自慕容氏的木材行。”

“那黄栌城的建筑呢?”齐少宣问道:“牛二也有去修建吗?”

“这个,应该有的。”崔昊道:“据我所知,牛二他们曾经获得过河西三城的官文许可,按道理是可以在三城之内任意行匠作之事的。”

“所以,河西三城的许多建筑所用木材应当都是出自慕容家。”齐少宣若有所思道。

隐约中,崔昊大概明白了齐少宣的意思,他一拍桌子惊声道:“齐兄弟,你的意思是,黄栌城那些遭了天火的建筑,跟牛二或者说是慕容家都难逃干系?”

“我猜,大概是的。”齐少宣紧锁眉心,点头道:“天火一说实乃无稽之谈,但雨司之行巫术,必须要借助某样载体。”

“修建房屋的木材就是那个载体!”崔昊恍然大悟道。

“应该是的。”齐少宣道:“就如抱薪燃火,那个引火的薪材便是一切的关键,不用多,只需一小段足矣。”

“慕容宁这个天杀的贼厮!”崔昊咬牙切齿道。

齐少宣望着窗外愈发阴沉的天空,忧心忡忡道:“我猜,他们的目标很可能不止黄栌城,还有河西的另外两城,连城和钧城。”

齐少宣话音刚落,阴沉的天穹突然间炸响了一个振聋发聩的惊雷,狂风伴着大雨,又一次降临在了河西三城。

仇刚颇为烦躁地正在自己的帅帐中来回踱步。

他刚刚收到从连城传来的公文,继黄栌城突发“天火”仅仅间隔一天,连城亦突发“天火”,这次百姓伤亡更加惨重,整个城池的损失亦更甚。连城城尉同样向仇刚发来了求援文书,希望能够迅速得到河西卫的救援。

真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现在的仇刚已经因为这两场蹊跷至极、诡异至极的“天惩之火”愁得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头发胡子都白了大半了。

河西卫的确负有救民之职,可是,此前已有一万余名士兵被仇刚派往了黄栌城,连城比黄栌城城阔、民多、灾重,所以派去的士兵必不能低于两万,再去掉守护钧城的三万士兵,那么拴马镇的守军便只余四万不到,一旦此时有敌情发生,恐难从容应对。

“岳丘林啊岳丘林,你真真是害惨了仇某人啊!”仇刚念着岳丘林的名字,拍了拍额头,下了最后的决定——保境、安民,先安民再保境吧,否则一旦因灾造成百姓哗变,他这个临时的督帅,恐怕脑袋也保不住了。

于是,接连两日,河西卫分别派出一万和两万大军,携带军中粮草和药品、军医官等,分别开拔至黄栌城、连城,协助当地官府救灾安民。

连城通往钧城的官道上,五匹快马在急速奔驰着,马上的人俱都黑衣遮面、身形稳健,一看就是善于骑射的好手。

突然,跑在最前面的马匹一声嘶吼后,蓦地一头栽倒,马背上的黑衣人反应不及,也跟着栽倒在了地上,然后他就看到了一根潜藏在草丛内的,手腕粗细的绊马索。

紧接着,四张巨大的渔网突然从天而降,目标便是其余四名黑衣人——逃无可逃之下,四人如大鱼般被紧紧锁缚在了坚固的渔网中。

而后,早已埋伏在此多时的齐少宣、崔昊和虎子,以及十多名乡勇出现在了五名黑衣人的面前。

齐少宣用剑挑开了五名黑衣人的面罩,发现慕容宁果然身在其中,只是并未见到罗钊。

崔昊上前,从地上捡起马鞭,左右开弓,“啪啪啪”狠抽了渔网中的慕容宁许多鞭,若非齐少宣出手阻拦,慕容宁很可能就会当场被出离愤怒的崔昊给活活抽死。

“混蛋!”崔昊扔了马鞭,双脚用力踩着慕容宁的胳膊,将佩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怒声道:“慕容宁,快说,你们的阴谋到底是什么?”

慕容宁的脸几乎被马鞭抽变了形,他喘着粗气吐了口血沫子,然后用傲慢和挑衅的眼神在齐少宣和崔昊等人的脸上一 一扫过,最后冷冷一笑却没有说话。

怒不可遏的崔昊举起佩刀,猛地将刀背砸在了慕容宁的膝盖上,只听得“咔咔”两声,慕容宁的两个膝盖骨就成了碎块,接着崔昊手起刀落,又干净利落挑断了慕容宁的手筋和脚筋,眨眼之间,慕容宁便无力地瘫在了血泊中,虽极度痛楚,却仍旧硬撑着未发出一丝呻吟声。

直到这时,齐少宣才又拦住了崔昊,面色冷峻、居高临下地问慕容宁道:“你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钧城,对不对?”

因剧痛而浑身战栗的慕容宁,面目狰狞地看着齐少宣,忽然咧开溢满鲜血的嘴巴,狂笑不止道:“哈哈哈,你猜的没错,下一个要遭到天惩的,就是钧城!”

“老子一刀砍了你这个杂碎,让你去阎王爷那里搞什么鬼的天惩!”怒发冲冠的崔昊,举起佩刀就要往慕容宁的脖子砍去。

“崔捕头,且慢!”齐少宣面色凝重地叫住了崔昊。

其实,从慕容宁刚才被抓开始,齐少宣就一直在思考着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罗钊没有守护在慕容宁的身边?

既然罗钊会去城尉大牢劫狱,那就说明慕容宁对他和杜季智而言非常重要,既如此,他肯定会被武功高强的罗钊时时守护着,就算罗钊不在,也必会派遣高手保护着慕容宁,可是,现在,慕容宁身边的这四个黑衣人均武功平平,就连渔网阵都躲不开;另一方面,狡猾如斯的罗钊,又怎会这么轻易就让崔昊、齐少宣等人探知到了慕容宁的行踪?若是他们就此杀了慕容宁,那么杜季智和罗钊不就功亏一篑了吗?

忽然,齐少宣想到了初云,那个看似楚楚可怜、弱不禁风、柔弱无害的女人,也是欢场内唯一从河西卫的搜捕中逃掉的女妓,在对其婢女杏儿的审讯中,齐少宣得知,救走初云的就是罗钊,而初云在中了迷香神魂颠倒之际,口中所唤的人,也是罗钊!齐少宣觉得,这一切应该不仅仅只是一个“情”字那么简单。所以,他便问了慕容宁一个出人意表的问题,“罗钊在哪里?初云又在哪里?”

听到齐少宣的问题,面色痛苦的慕容宁蓦然露出一个极为诡谲的笑容,继而望着在乌云中若隐若现、不断跳跃挣扎的太阳,发出近乎疯狂的呐喊,“大雨又要来了,没有谁能阻止天惩!火神必会将这污浊的尘世涤荡,圣女,也必会再次降临人间!”

说完,慕容宁大睁双目,呕出一口浑浊的污血,气绝而亡。

崔昊瞠目结舌地看着突然死亡的慕容宁,上前试了试他的鼻息,满腹狐疑道:“他、他什么意思?就、就这么死啦?我没有下死手啊?”

“他是吞毒自杀。”齐少宣望着钧城的方向,回想着慕容宁临死前所言,突然面色大变道:“也许,我们中计了。”

“什、什么意思?”崔昊显然有些懵怔。

“调虎离山之计。”齐少宣道:“不仅仅是我们,或许就连河西卫、岳将军都中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