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小睽,我有礼物要给送你(希望大家留言打打分,谢谢)(1 / 1)

燃烧直至灰烬 EraserGo 2243 字 13小时前

徐哥在院门前停好车,推开车门长腿一迈,露出脚下束到小腿位置的黑色作战靴。几个孩子在院子里叽叽喳喳玩耍打闹着,文哥坐在石凳上,手上把玩着徐哥的那把蝴蝶刀,手腕翻飞寒光闪烁,显然不是第一次接触。刘新成仍旧躺在屋里,懒洋洋的,旁边放着一本翻了一多半的书,很久才翻开下一页。

相泽燃摇头晃脑在前面跑着,手里高高扬着用铅笔和纸条做成的三叶小风车,后面是追得额头冒汗的田欣彤。竹剑扬在两人中间笑嘻嘻起着哄,看似是在帮忙,实则阻碍着田欣彤抓到相泽燃。气得田欣彤贝齿一咬,一把推开竹剑扬,竹剑扬猝不及防直接摔了个屁墩儿,跌坐在小院中央。文哥抬了抬眼皮,抬起嘴角笑了笑,正好瞥到徐哥单手拎了几大塑料袋的食材,大步流星往院里走来,那笑容便快速消失在脸上。

“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还给你还不行吗?”相泽燃被田欣彤抓住了衣领,眼珠一转嬉笑着求饶起来。说着要把风车还给田欣彤,却快速将纸条收进裤兜,只把光秃秃的半根铅笔递了上去。

“叫女侠!”

田欣彤手上一用劲,扭住相泽燃的胳膊,相泽燃翻了个身,顺势滚到竹剑扬的身边,两个男孩儿叠在一起谁也不肯让对方先起来。

“脏死了。”田欣彤蹙眉,看着手里光秃秃的铅笔头,气呼呼坐到了文哥旁边。

文哥默不作声,手掌一推,将茶杯推了过来,田欣彤看也不看,端起便一口喝光。

“文哥,帮我收拾他俩!”田欣彤翻了个大大地白眼。

文哥快速收起手中的刀,对着地上的两个男生抬腿一人一脚,踹在屁股蛋儿上:“闹什么闹,滚起来洗菜去。”

竹剑扬赶紧扶起相泽燃,对着田欣彤“嘿嘿”傻笑。相泽燃瘪嘴,揉着屁股“哎哟”“哎哟”缓缓靠近田欣彤,趁着对方不注意,快速拿走了扔在石桌上的铅笔。

田欣彤哑然失笑,倒也不搭理他。看着远处台阶上的锅碗瓢盆,站起身来:“那我就把它们洗一下。”

“别啊,我来!”竹剑扬一个跨步越过田欣彤,仰着脸看向徐哥文哥,“给我,我来我来。”

徐哥将手里的塑料袋递给竹剑扬,迈步上了台阶,眼神瞟向文哥:“葱花剁碎点,我去调麻酱。”

几个人分工完毕,谁都没有提到屋里躺着的刘新成,仿佛是下意识达成的默契。而刘新成听着屋外这一下午的吵闹声,轻轻打了个哈欠,一翻身伸了伸懒腰,抬脚拎起床边的薄被盖在腿上,枕着自己的胳膊,睡着了。

竹剑扬拎着塑料袋走进屋里,拧开水龙头,看了一眼相泽燃手心上的创可贴,贼贼一笑,嘴巴又大又长的咧开:“得了吧,你这手也别沾水了。你就把蒿子秆的坏叶子择了,我来洗!”

相泽燃冷哼一声,眼珠一转,指尖撩起自来水弹向竹剑扬。竹剑扬“嘿嘿”一躲,正好弹到了田欣彤的脸上。

“相泽燃!”田欣彤一跺脚,没清洗的铲子直接甩了过来。两人再次闹作一团,你追我赶起来。

他们都是第一次脱离了有家长的环境,在一个足够自由的房子里当家做主,任意活动,新鲜刺激之余免不了玩闹一通。

徐哥虽然觉得吵闹,但并未阻拦。用田欣彤洗出来的大碗,手脚麻利的调出了一大盆蘸料。

一直住在农村养老的相老爷子怎么也没有想到,儿子家附近能够这么大的公园。不走不知道,相老爷子用脚丈量一圈,粗略估算这地方差不多得300多亩地,光中心区域的水域就得有60多亩地大小。大大小小的昏暗树林加上阴森古建筑,相老爷子拄着拐杖颤悠悠地走着,偶尔听到人声便探头望去,眯着老花眼仔细查看着。

差不多走了俩仨小时,仍旧没有找到小儿子的下落。

起初相老爷子是愤懑,恨不得抓住相世安便立刻来一套拐棍疗法,狠狠揍上一顿!然而随着天气越来越冷,晚风越吹越凉,自己走得越来越慢,支撑他一路走来的那股心气儿已然散了个干干净净,仿佛天地间缓步蹒跚着的那个老人,只剩下了一具干瘪的空壳。

此刻,他反而是越走越害怕。他既害怕相世安真的沦落到以赌博为生的境地,又害怕他从此失去了小儿子的消息,即便再怎么努力寻找,相世安也不会再回归到家庭中去。

天空中一轮残月,惨白的发出幽光。一棵独自生长的古树上,响起几声凄厉的鸟叫。

“酉时乌鸦叫……酉时乌鸦叫……”相老爷子猛然将拐杖杵向地面,仰头喃喃自语道。

还未等他说完,扑簌簌从阴影里飞出一只乌鸦,发出粗犷低沉的“嘎嘎”叫声,撕裂了夜晚的寂静。

相老爷子冷不丁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一步。他心底忽然萌生出回去的想法,转身想要离开时,听到一声熟悉的咒骂。

“抄!这死鸟,晦气!”

“嘁!打得臭就说打得臭,怪他妈什么鸟啊。就你这牌,神仙来了都输得底儿掉!”

“观棋不语懂不懂啊你,滚蛋!你们不知道,我家老爷子会看卦,小时候他常说什么‘父母爻临月破’什么‘乌鸦叫官鬼动’,唉我听得耳朵起茧子。不玩了不玩了,赢的请吃饭啊,妈的老子一天没吃饭了……”

相老爷子佝偻干瘪的身影几乎融化于竹影攒动里,幽幽抖动和鬼影没什么差别。

他看着远处碑林庭院最深处的破败石桌上,或站或坐人影幢幢,不住嘴议论着。而其中背对着他的那个干瘦身影,翘着二郎腿快速抖着身体歪歪斜斜几乎趴在石桌前,动作夸张的叫嚷起来。

相老爷子紧抿双唇,颤颤巍巍留下一行浊泪……

那是他的儿子——他走遍半个城市找寻了十几个小时;那个小时候肉嘟嘟、爱撒娇、被全家人无限纵容的,他最最疼爱的小儿子。

相老爷子一口气上不了差点昏死过去,双掌死死摁在拐杖上,这才勉强没有倒下。远处相世安逼逼赖赖高嚷着让其他人请客,众人警觉地四下看去,生怕相世安惊动了周围遛弯的路人。

“你丫赶紧闭嘴吧!这他妈是兄弟们最后能打牌的地方了,妈的喊来了人,你自己也甭想好过!”

相世安轻蔑一笑,眉毛高高挑起,啐了口唾沫在那人脚边:“我呸!怂蛋包怕个屁!赶紧请客,老子前行贴后背了快!”

几个人快速对了眼神,赢钱的人努努嘴,示意说话那人赶紧结束牌局。

“好好好,要不是他妈的一开始我们缺人手,谁会找你玩牌啊。相赖子,给你10块钱赶紧滚!”

相世安不以为意,眼珠一转“嘿嘿”渗笑,伸出两根手指头:“20!老子明儿还得吃饭呢!”

“你丫那出息!”

刚要数钱,一股劲风忽然朝着手里的钱袭来。众人快速四散,只看见拐杖的虚影,一抬眼,便看见一个老头气喘如牛拼了老命举起拐杖,又是砸了过来。

“王八犊子!老子真他妈后悔生你!”

相世安一猫腰轻松躲过,细长胳膊一捞,捡起地上散落的零钱便跑。

公园里零星灯光,虽然昏暗,但那根拐杖他却无比熟悉——在他的记忆里,小时候那根拐杖经常落到他哥哥的身上。如今,终于是朝着他自己挥来了。

可惜的是,那个挥舞拐杖的人,已经鹤骨鸡肤,再也无法震慑什么了。

“老头子别闹啦,赶紧回老家吧。等我赚了大钱回去孝敬您!”

相世安的话像阵夜风,轻飘飘跌落在地上。众人看着他一溜烟儿跑远,还在惊愕时,只听“扑通”一声,相老爷子直挺挺向后倒去。手里,还死死握着他那根旧拐杖。

“卧槽!老爷子?”

“老爷子?!老爷子!”

这是今天这座公园里,最热闹的一场闹剧。

夜风清凉,在学校下坡和众人挥手告别,相泽燃屁颠屁颠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有好多好多事儿想要跟不在场的周数分享。比如竹剑扬把自己吃吐了,比如田欣彤嘴角沾了麻酱还叽叽喳喳说着话,比如徐哥要喝酒,刘新成却让他吃完饭开车滚蛋,比如文哥,一晚上几乎没说过什么话。

竹剑扬后来偷偷跟他们说,感觉文哥和刘新成闹别扭了。田欣彤则不以为然,摆摆手说根本不可能。

“文哥他俩关系好着呢,你呀,想多啦。根本不可能吵架。”

“那他俩怎么一句话都不说?”竹剑扬挤了挤眼睛,语速极快。

“你懂什么,你以为,喔,都像你跟相泽燃这么闹腾啊?人家比你们成熟多啦!”

竹剑扬别过脸去,不服气田欣彤的反驳,又把胳膊搭在相泽燃肩上,贴着耳朵说起了小话。

“她才不懂呢,小丫头。哥们儿之间哪有不闹别扭的,对吧对吧,老大你说呢。”

相泽燃回味着这一切,身体暗暗发烫。精彩,太精彩了,他一定要和周数大讲特讲,不放过每一处细节!

眼瞅着经过下一个路口,相泽燃拎着手里的半瓶汽水,溜溜达达很快走到了刘佳家里的小菜铺前面。

外面看是已经收摊了,门口零星几个破筐,装着失了水分的烂菜叶。那盏明晃晃的三角灯已经灭了,然而仔细看,还能看到屋里露出昏暗的光。

相泽燃探头往里面瞅了瞅,看到刘佳缩在简易厨房里,就着半根白蜡烛低头写着什么。

他张了张嘴,刚想推门叫她的名字。然而就在此时,相泽燃的脑子里忽然闪出一个念头: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有和刘佳单独相处的机会?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从前那些第一时间“大讲特讲、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的倾诉,从刘佳,默认换成了周数?

想到这里,相泽燃的那条腿,怎么也没办法迈出去了。他忽然就胆怯起来,害怕单独面对刘佳,害怕刘佳也察觉到改变,害怕刘佳看向他时,失落的眼神。

相泽燃猛然跑了起来,说不清是逃跑还是奔跑,他快速转身,想也不想,几乎本能般的,奔向了通往周数家的那条胡同。

胡同边上的月季花,五颜六色的绽放着。月色如水,而相泽燃原本躁动发烫的身体,忽然就冷了下去。

“数哥,数哥,数哥……”

相泽燃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远处周家院子里透出来的灯,暖橙色的逐渐暖着他的心。他的腿快速倒腾着,却忽然被人拦腰拽进阴影里。

“扑通”“扑通”“扑通”。相泽燃的心脏几乎快要跳出他幼小的胸膛,下意识叫出了声。

“鬼啊!”

下一秒,耳边传来细不可闻的轻笑。周数安抚似的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将他一整个揽进自己怀里。

“笨死了。居然怕鬼。”

相泽燃猛然抬起头来,眼睛又大又黑,亮晶晶的笑了起来:“数哥?数哥!怎么是你啊?吓我一跳!你,在等我?”

周数不置可否,揽着他的肩膀走在胡同的阴影里。

好半天,相泽燃头顶传来闷闷地回应:“对啊,在等着吓你。”

相泽燃“嘿嘿”一笑,跳起来将胳膊搭在周数肩上,乱糟糟的脑袋蹭着周数。两人轻手轻脚回到了周家,周家父母屋里的灯已经暗了,周数拉着相泽燃径直走向了厨房。

相泽燃开了一盏小灯刚要落座,却看见周数站在厨房门口,手指一摁,头顶瞬间洒下明亮的灯光。

“又不是做贼。”说完,周数从冰箱里拿出刘琦专门留给相泽燃的那份饭菜,在微波炉里很快热好,端到了相泽燃的面前。

“给我留的?”相泽燃早就闻到了香味儿,不住吞咽口水。

周数眼神上下一瞥,仿佛在看笨蛋:“你在说废话。”

相泽燃高呼万岁,呲着大牙吃了起来。本来他们吃火锅时就是以玩闹为主,根本没怎么正经吃东西。相泽燃正值生长期,没走几步就已经肚里空空了。

看着相泽燃狼吞虎咽,周数叮嘱几句:“碗筷放进水槽就好,明天我来处理,吃完记得漱口。”

相泽燃一抬头:“数哥你不吃吗?你干嘛去。”

周数的手在门把上顿了顿,转头看向相泽燃:“小睽,我有礼物要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