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1998年的7月至9月,长江和淮河流域,爆发了罕见的特大洪水,这场天灾,夺走了四千人的生命,造成了两千五百多亿的经济损失。
远在北方的国增等人,自然无法对南方的洪水,感同身受。他们只是隔着电视屏幕,看到抗洪的现场,看着那些受灾的百姓,家园被毁,流离失所。也看到那些,身着绿装的子弟兵,水一把,泥一把,扛铁锨沙袋,救妇孺老幼。
任何灾难,都无法摧毁这个民族。
任何灾难,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最终静止。
任何灾难,都会诠释一个真理,多难兴邦。
随着夏天过去,夏末秋初的季节,接连数月的暴雨,总算停了。洪水渐渐褪去,那些曾被洪水淹没的房屋,良田,各类建筑,随着水位的降低,而渐渐显露,一切又恢复了往日。在政府的主导下,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军民一心,开始灾后的家园重建。
由于连月的暴雨,交通早就陷入了瘫痪。好在雨停了,灾过了,道路经过抢修后,最终恢复了通畅。国增心里想,这些积攒了两三个月的刷子,终于可以往石家庄运了。
由于家里没有电话,所以每次去石家庄之前,国增都要去趟本村,一户姓武的人家,用人家的座机电话,给那些石家庄的批发商们,打个电话,说一下送货的事。整个大梨园村,有电话的人家,也就三五户,老武家跟自家,挨着两个胡同,所以国增去那打电话,是最方便的。
当然,用人家的电话,也不会白用,每次国增打完电话,都会掏出两枚一元的硬币,算是电话费。
国增掏出电话本,按照上面的电话号码,先是拨通了,石家庄批发市场上,门市和供货量,最大的门市,赵老板的电话。
“喂,赵老板,我是沧州海兴的刘国增啊,两个多月没联系了,你那边还都好吧?”国增在电话里道。
“还行,还行,这雨刚停了没几天,我市场上的门市,也是刚开张。”赵老板道:“这大暴雨弄的,批发市场的门市们,两个月都没生意。”
“早就想给你打电话了。”国增道:“这雨下的,电话线也断了,电话一直都打不通,前几天给你打过一次,也没打通,今天才算通上话。赵老板,上次送的刷子,你那还剩多少?这几天,我想再给你送一趟。”
“哎呀,别提了。”赵老板一筹莫展,对着电话道:“上次你送的那一批,我往南方运了一半多,运到了半路上,就开始下大雨了,路也断了,刷子就一直,积压在货车上。昨天我才联系上,说刷子给送到工厂了,但好多工厂,都被淹了,现在正抢修工厂的机器呢,都在灾后重建呢。这刷子的事,一时半会,怕是顾不上了。”
“啊?”国增不禁心头一紧:“工厂现在,还都没开工?”
“开不了,肯定开不了,没个十天半月的,怎么开工?”赵老板道:“你上次送的刷子,我留下的这一勺半,现在还没销出去呢,毕竟这俩月,都没怎么开门营业。走散户,我看也得一个月后,才能销得出去。”
“那我这些刷子呢?”国增道:“这俩月里,我可是做了不少刷子,家里家外,都放不开了,我这都停工了两天了,再做出刷子,都没地方放了,你怎么着,也得让我往外送点啊。”
“唉,都怪这大暴雨闹的。”赵老板道:“你那没地放,就是送到我这来,也得先在库房里放着,南边的销路,暂时还通不了,你就是送来,我一时半会,也消化不了。”
“赵老板,想想办法,我这压货压得太多了。”国增道:“要是不走出去点,一是没地儿放,二是我也得吃饭啊,老婆孩子,还都等着花钱呢,我这买马莲根的钱,也是成本啊。”
“也是,也是。”赵老板和国增,俩人合作了三五年了,多少也有些兄弟情义。赵老板想了想:“这样吧,国增,你先送点来,别多了,我就要一千,先放我这,等南边的工厂复工了,销路通了,回头你再多送点。”
“一千,一千太少了,我现在起码,压了三万多个刷子。”国增道:“不行啊,赵老板,你再照顾照顾。”
赵老板想了想:“国增,也就是你了,咱哥俩要不是这么多的情谊,我还真的不想帮了。这样吧,你给我送两千,我给你结两千的款。”
国增知道,赵老板也有自己的难处,要两千的货,肯定是帮自己了,可想着家里,积攒了三万多的刷子,这两千个刷子,也解不了渴。国增想了想:“这样吧,赵老板,我给你送五千的货,你先把两千的货给我结了钱,剩下的那三千货,等你销出去了,再给我结款。”
“这,这,国增啊,你是要把我仓库,给塞满啊。”赵老板苦笑。
“哎呀,你那仓库,比我家可大的多,别说几千个刷子,就是装几架飞机,都能装得下。赵老板,帮帮忙,我又不先要你的钱,等我把货都送出去,好再存货啊。这洪灾过去了,等工厂们都复了工,他们迟早还得用刷子,你说是不?”国增道。
“行行行,那先说好了啊,多出来的那三千,我什么时候销出去了,什么时候给你结款。”赵老板道。
“行行行,没问题。”国增道。
挂了电话,国增又拨通了,其他几个老板的电话,大家的答复,也几乎都与赵老板一致,都是库房里的货,还没销出去,一时半会,不需要进太多的货。国增软磨硬泡,要五百个刷子的,最后谈成了一千个。要一千个的,最后谈成了一千五。当然,条件也都是一样的,先付一部分款,剩下的尾款,等批发商销出去了刷子,再结款。
如此算下来,国增这趟往外运刷子,最多能运出去一万个,但能收到的结款,最多也就是一半,这还不算,家里积压的两万多个刷子,还迟迟没有销路。
挂了电话,国增一筹莫展,当初下大雨的时候,自己只是埋头苦干,不停的做刷子,怎么就没想到,这暴雨,会让刷子的销路,也大受影响呢?他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只顾低头走路,不顾抬头看天。
今天打的电话,有些多了,平时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事,今天可费了不少周折,浪费了不少口舌。国增又从兜里,多掏出了两枚硬币,将四个硬币,递给了老武家。
回家的路上,国增左思右想,看来,自己也得装一部座机电话了。一是平时跟批发商们,得多联系着点,一旦销路有问题,或者有什么变故,双方好电话及时沟通,避免这种积货压货的情况,再次发生。
再有,就是总用老武家的电话,一些事情,在电话里也不便说,用人家的电话,终归不如自己有电话,说什么话,可以畅所欲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