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做什么?
宇文君安扒着软枕,往外看,只见裴恒玉单腿跪在床榻上,倒腾半天,从床头的暗格里抽出一条细绳儿。
宇文君安还没看清楚,裴恒玉已经捉住了他的手腕。
“做什么?”
宇文君安没有挣扎,他好奇的看着裴恒玉以一个奇怪的手法,把他的手腕,绑在了床头的柱子上。
裴恒玉没理他。
正殿里的烛光透过垂帘,映进内室,在照亮了宇文君安的同时,也照亮了裴恒玉。
裴恒玉身姿颀长,身上的肌肉又紧又薄,是早些年驰骋疆场,留下的痕迹。
如雪的白发,垂落在腰间,给那山风朗月般的气质里,增加了一丝神秘的色彩,怎么看,都让宇文君安爱不释手。
“你的头发,”宇文君安轻声说,“生来就是白的么?”
裴恒玉握着红绸的手一顿,他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问,”宇文君安的情绪,在裴恒玉又扔又绑的过程中,平复了些许,“你的头发,生来就是白的么?”
“不是,”裴恒玉说,他用红色的丝绸,把宇文君安的眼睛蒙了起来,还想再去暗格里找东西的时候,听到宇文君安说,“那为什么白了?和你的寒症有关系么?”
怎么说呢?
应该算有关系吧!
毕竟在他这一世重生的时候,白发和寒症同时找上了他。
裴恒玉翻动着暗格,问,“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它很漂亮,我喜欢,”宇文君安说,“但如果是因为寒症,才白的发,我就不喜欢了。”
裴恒玉捏着软尺的手,一顿,他问,“为什么?”
“因为寒症多难受呀!”宇文君安说,“我不喜欢你难受呀!”
裴恒玉转过身,看着板板正正躺在床上的宇文君安,即使被绑了手,蒙了眼,依旧舒展着四肢,毫无防备的躺在那里,对即将要发生的事,没有一点惧怕的模样,似乎笃定了自己不会伤害他一般。
裴恒玉问,“还有呢?你还喜欢我什么?”
“眼睛,”宇文君安的唇角,勾起了笑,“我喜欢你的眼睛,像藏着日月山河一样,第一眼看到他们,我就喜欢了!你一定去过很多地方吧?只有看过了万水千山的眼睛,才会含着日月星辰的光!”
这话,似乎,上一世的宇文君安也说过!
但不是在他的榻上。
是在他送宇文君安去桐城的那个清晨。
他还记得,那日的天很晴,一丝云也没有。
宇文君安歪头看他的时候,眼底的情绪复杂。
那日的话,隔了一世,裴恒玉还记得清楚,他说,‘臣好喜欢陛下这双眼,它们一看就是一双看尽了万水千山的眼,里面含着的,都是日月星辰的光。现在臣要去桐城了,等臣也看尽万水千山,再来见陛下!’
上一世的宇文君安,没有食言,他当真在看过了天下山河后,又回到了上京!
不过,当宇文君安带着看尽了万水千山的眼,再回到京城的时候,给他的酒水里,下了毒;带着季氏的军队,谋夺了他的帝位;还把他囚禁在了合欢殿!
刚刚那些涌上来的火气,在这句话带来的回忆里,散了个干净!
裴恒玉松开了手里的软尺,坐在宇文君安的身侧,眼里的情绪说不清楚,他说,“还有么?”
“有啊!”宇文君安唇角的笑意更大,“我喜欢你的腰,喜欢从后面抱着你的时候,掐……”
“别说了!”裴恒玉突然断喝!
这句话,上一世的宇文君安也说过。
在合欢殿的大床上,刚发泄完的宇文君安,从后面抱着他,贴着他的耳侧,低哑的笑出声,‘陛下,你知道么?我喜欢你的腰,我最喜欢从后面抱着你的时候,掐住你的腰窝,让你跑也跑不掉,逃也逃不走,只能任由我……’
裴恒玉想不下去了,他的心沉入了谷底,手和脚,全都冷了下去!
冰封了冷意又爬了上来,侵肌蚀骨的痛,又回来了!
难道,这一世,与上一世,终究没有什么不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