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粥棚跑出去的衙役，没找到王知州，情急之下，把赵通判，带了回来。

赵通判今年四十二岁，他从三十二岁就被送到郓州做通判，这些年来，被王知州压得死死的。一听衙役说，粥棚里闹了起来，他就知道，等待多年的时机来了。

赵通判立刻招呼了人，快马加鞭的就往粥棚里赶。

裴恒玉站在人群之外。

他的近卫，一半跟在安明的身边，护住了装粥的铁锅，一半跟着双喜，呈半圆形，把皇帝护在中间。

烈日当空。

南地潮热，即使到了孟秋，阳光依旧亮得晃眼。

连口粥都没喝上的灾民，在烈日的灼烤下，被晒得眼前发黑，但依旧不肯退让。

赵通判一来，先看见了满头霜发的裴恒玉，他滚下马背，带着人，给皇帝请安，“臣郓州通判赵明远，见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人呼啦啦的跪了一地，裴恒玉还没说话，刚刚那个摔碗的中年汉子，就嚷了起来，“草民张小虎，状告郓州知州王淑安，贪墨赈灾款，给灾民吃沙子，请陛下为民做主！”

张小虎身边的其他草民，纷纷磕头，嘴里还喊着，“请陛下为民做主！”

“朕在这里，”裴恒玉负手而立，烈阳打在他的脸上，就是天地正气！

他一开口，那些叫嚷的声音，立刻消失了，裴恒玉说，“大盛子民的碗里，不能有黄沙；朕的眼里，不能有贪墨。今日之事，令狐星河你看得清楚，就由你和郓州通判赵明远一道彻查。朕限你三日之内，把灾民碗里的沙子，给朕查清楚，还郓州百姓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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粥棚停了，从商铺买来的米粮，由赵明远带人，重新查验，里面竟然全是沙子。

商铺的老板，被锁进了牢里，刑具一过，王淑安这些年，联合商贾，哄抬物价，榨取民脂民膏的罪证，就被翻了出来。

王淑安当夜就下了狱，被他请进郓州城的商贾，全慌了神。

他们聚在宇文君安之前住过的那家客栈里，坐立难安。

“来了没？”桌边的人，问向窗口的人。

窗口的人，看着底下的街面儿，摇头道，“没看见人，听传话的人说，那人有里面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不管什么人，”桌边的人说，“只要能带出消息，都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王大人倒了，”另一个人显然更焦急，“这官府两倍收粮的事，就黄了，咱们可怎么办？”

“大家先别急，”桌边的人说，“看看今日来的人怎么说，要是官府还肯两倍价收粮，大家不过是多等几天……”

“那要不是呢？”着急的人，更着急了，“要是高价收粮，是他王淑安一个人的主意呢？他一倒，别人都不认呢？”

“那也没关系，”桌边的人说，“大不了再运回去！”

“运？拿什么运？”着急的人，把茶碗摔得响，“周老板，你家大业大，不怕这点折损，我们可不行，等运回兖州，这一来一回的船费，加进去，一石米的价格，比兖州的市场价，整整高出三成！我们小家小业的，可亏不起！”

“是呀！”

“是呀！”

其他人，也附和起来，除了周老板，其他人，要是赔上这一船的货，都得倾家荡产！

“要我说，”窗边的人，突然转过身，眸光发冷，“只赔些钱，还是好的！这些年，咱们搭着王淑安这条线，哪个都没少捞。要是王淑安把咱们做的那些事，供出去，怕就不是只赔些银钱那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