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发狂(1 / 1)

宇文霜月吃惊不小!

她虽不精马术,但武功极好,本可以跳马保命,不过,前面的马车里,坐着皇帝,她不能让自己乘的惊马,冲撞了圣驾。

“霜月姐姐!”

文惠公主惊呼!

小姑娘看着枣红马在自己的身侧,骤然扬蹄,带起的劲风,直刮她的侧脸。而马背上的宇文霜月,几乎被甩飞,脱了缰的手,却死死的抓住马鬃,不肯放松。

鸦鸟扑棱着翅膀,骤然散去,在空中留下了聒噪的惊慌。

夜宴还没有开始,暗色的青云,已经堆满了天际!

文惠公主收紧缰绳,黑马停下脚步。

小姑娘跳上马背,点一脚马鞍,整个身子,向着枣红马,扑了上去!

电光火石之间,疯马已然跃出,飞扑过来的文惠公主,没能抱住马颈,手臂贴着颈侧的肌肉往下滑,在胡乱的摸索中,堪堪拽住了马缰!

受惊的枣红马,发起了狂,力气极大!

小姑娘的掌心,被勒出了血痕,依然没能截住惊马向前的冲势。

侍卫反应过来,护住了前面的马车,有人上前,尝试着去抓缰绳。

枣红马猛力甩头,侍卫脱了手,什么也没抓到!

文惠公主被拽倒在地,襦裙沾了土,短了半截的斗篷,在拖拽中,被划破!

“公主,快放手~~~~~~”

文惠公主听到了尖细的喊声,但她不肯放,宇文霜月还在马背上,一旦放手,将危及生命!

“哗……”

千钧一发之际,一股猩红的热意,兜头落下,浇了文惠公主满头满脸,长捷被黏住,眼前都是赤红的影儿!

耳边乱糟糟的,小姑娘似乎看到了宇文霜月落地的短靴。

裴恒玉出马车的时候,正看见安乔一刀削掉了马首,猩红的血液从断裂的马颈,喷射而出!

不好!这莽夫,惹祸了!

裴恒玉暗道,他催动内力,旋身而起,踏着近卫的肩膀,冲向另一侧的黑马。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飞溅的热血,洒向一旁,原本安静的黑马,在鲜血的刺激下,霎时发狂!

变故来得突然,刚松了一口气的侍卫,还没来得及反应,扬起的马蹄,已然照着文惠公主的头颅踩了下去。

半空中的裴恒玉,硬生生扭转了方向,化拳为爪,抓向小姑娘的左肩,在马蹄落下的瞬间,扣住了文惠的肩头,拖着文惠公主往外拽。

太快了!

等安乔反应过来,抡起拳头,砸向黑马的时候,文惠的半个身子,已经被裴恒玉拖走,但来不及避开的小腿,却被马蹄踏个正着!

骨头碎裂的剧痛,顺着小腿蔓延,小姑娘连痛,都没呼出一声,就晕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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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府内,成国公在院子里招待宾客,天还没黑透,就挂起了灯笼。年过四十的成国公,一身暗红色华服,尽显春风得意!

“出事了!”

一向稳重的管家,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声音里,带着遮掩不住的颤抖,“老爷,出事了!有马匹在府门前受惊,伤着一位女眷,生死不明!”

大喜的日子,谁都不愿意沾染人命!

成国公沉下脸,低声呵斥,“慌什么?可打听了,马匹为何受惊,受伤的又是哪家女眷?”

管家叹气,“门口石狮子上,系的红绸,被风刮落,裹住了来贺寿的马匹,至于是哪家女眷,”

管家的眼里,是抑制不住恐慌,“打听不出来!出事那家还没入府记礼,他家的护卫,严整肃穆,派头太足,根本近不了身。”

管家在权贵圈儿,混了半辈子,也是个见过世面的,犹豫了片刻道,“老奴远远的看了,马车旁,跟着一个面白无须,嗓音尖细的老者,那气派,像个宦官,车里的主子,十之八九……是个贵人!”

成国公自然明白这个‘贵人’的含义,他的面色,也跟着凝重起来。

能带宦官出门的只能是皇族!

大盛朝皇族子嗣凋零,宗亲稀薄,能用得了宦官的‘贵人’,掰着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虽说现在的成国公府,权势正盛,但也到不了惊动宫里那位的时候。

成国公细细盘算,外面出事的,极有可能是过来为母亲过寿的大长公主,她与母亲年少相识,向来亲厚,虽说身份尊贵,亲自过来贺寿,也在情理之中!

成国公定了定神,抬手招来儿子柳复礼,嘱咐几句,留他在院内待客。

自己则带着管家、仆人浩浩荡荡的走向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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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枣红马身首分离的那一刻,宇文霜月也跃下了马背。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动了堵在国公府门外的宾客。

有带品阶的,一眼认出,那身着墨狐大氅,抱着染血女子之人,正是当朝皇帝!

成国公跨出府门的时候,外面已经跪了一地,周遭岑寂,血腥味儿直冲嗓子眼儿,他被呛得喉头发痒,又在皇帝冷峻的目光里,生生压了下去,连忙跪地叩拜。

“传太医!”

裴恒玉没理任何人,他冷声吩咐身边侍卫,抱着文惠的手,已经开始发抖!

人还是热的,文惠公主没有死!

太阳也没有下山,但天色,突然就暗了下来!

怀里的人,仿佛没了重量,血腥味儿浓郁得,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裴恒玉恍惚间,看到了枯槁的尸首,冰冷的铠甲,还有挣脱不开的魂魄。

这人不是文惠,不是那个活泼的小公主,而是甘城内,被狮虎兽扯碎的崔寂云!

成国公的声音,裴恒玉听不见,他的耳边,只有成千上万的哀嚎。

裴恒玉救不了自己,更救不了崔寂云,每一世的轮回,都逃不脱身死魂灭的命运!

裴恒玉的眼眸,变得空洞,他看不见昏厥的公主,只一味箍紧双臂,无意识的颤抖!

文惠的发丝,被马血浸透了,在挤压之下,顺着裴恒玉的指缝儿往下流,每一滴,都撕扯着,把他往地狱里拽!

国公府门前的灯笼,亮着熟透了的红,和那滴落的血,一个颜色。

皇帝亲临为母亲贺寿,这样的荣宠,让谨慎了半辈子的成国公,大起了胆子。

他瞥了一眼被晾在一旁的宇文霜月,猜测着受伤女子的身份,道,“启禀陛下,这位小姐伤势不轻。微臣母亲年迈,府内常年住着府医,医术虽不及太医精湛,但可以清理外伤,臣请陛下移步府内,先为小姐止血,等太医来了,再细细诊治!”

裴恒玉没有吭声,他被围困在哀嚎里,什么也听不见!

跪在地上的人,眼神闪躲,权当帝王此刻的沉默,是在敲打成国公。一个个把头埋进臂弯,生怕皇帝迁怒到自己,只有宇文君安察觉出了端倪。

宇文君安瞧着裴恒玉的额间,泌出了细汗,他越过侍卫,走到裴恒玉身侧,握住了皇帝颤抖的手腕。

脉象虚浮,眼神空洞,和梦魇之时,一模一样!

宇文君安疑惑,梦魇不是睡着以后的症状吗?这醒着的人,如何能堕梦?

权贵与奴仆还在跪着,宇文君安没时间深究!

白日梦魇不是好事,他必须为皇帝遮掩。

“陛下莫要伤心,公主福泽深厚,必能渡过难关。”

宇文君安话里的意思,是皇帝忧心公主,无暇理会旁人。

他劝着裴恒玉,却借着压住裴恒玉脉搏的时机,将一丝细小的灵力,渡入到裴恒玉的经脉。

宇文君安体内的灵力,来自觉醒的巫族血脉,至刚至纯,哪怕微微一丝,也带着巨大的能量。

这丝灵力,入体之后,仿若一道闪电,掠过裴恒玉的经脉,直冲百汇。

裴恒玉似是被什么刺了一下,倏地一疼!

被烽烟摧毁的甘城,瞬间消失,阴沉压抑的黑云,随之崩散,橘色的黄昏,显现出来,神智回笼,裴恒玉茫然的看着眼前人。

“陛下,”宇文君安盈盈一笑,引着裴恒玉道,“既然国公府,住着府医,公主的伤,又不得耽搁,不妨先请府医查看一二!”

裴恒玉目下迷离,一双星眸,含着水雾,又仿若星子,内含的微光里,映出宇文君安笑意款款的模样。

宇文君安心中一动,有一个疯狂的念头,突兀的冒出来,又被他,不着痕迹的压了下去。

他连番劝哄,裴恒玉没有半点儿回应,远处的人,不觉什么,但跪在阶前的成国公,却隐隐生了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