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圣女(1 / 1)

宇文霜月蹁跹的身影,甫一消失,卧房的大门,砰然闭合。斗室之内,骤然变冷,阴煞之气,陡然激增。

宇文赞神情一凛,连忙下榻,恭敬行礼,

“小王见过圣女!”

浓烈的煞气,在斗室之内弥漫,一道墨色人影儿,乍然出现。玄色斗篷遮住了容貌,只有一双阴冷的眼,死死盯着那扇刚刚闭合的门。

“楚王的这个儿子,”女子声音幽冷,“当真没有修习过术法?”

宇文赞恭谨道,“不敢欺瞒圣女,小儿自幼体弱,娇养在深宫,从未修习过巫术。”

宇文赞重重吸气,极力压下心中恐惧,斟酌道,“圣女玉驾,幸临王府,为小王祛除沉疴,恩同再造,此后余生,但凭吩咐。小儿从前的确不曾修习过巫术,也没有灵力相护,但若圣女有命,小王即刻令他修习!”

“不必!”

黑袍女子断喝,“巫族圣术不是谁都能修习的,让他先跟着司马天择习武吧!至于日后......”

女子似是想到了什么,周身寒气更盛,阴煞之气,骤然凝聚,瞬间攀上了窗下秋菊,金灿灿的菊瓣儿陡然枯败,蜷曲着铺落一地,像极了僵死的蛆虫。

宇文赞头皮发麻,十六年前,圣女山一役,他的爱妻战死!同时,煊赫一时的圣女姜雪心,也消失了!

关于她的去处,众说纷纭。

有人说,她大战妖物,追随先皇后去了;也有人说,她身受重伤,为百姓祈福,隐居深山;还有人说,她死而不灭,化为法阵,镇压邪祟!

却再没有人见过她!

只有宇文素,坚定的认为,姜雪心没有死。

每年七月十五,他在昆罗城内,主持白莲节,为家家户户送去白莲灯,宣扬只要将过世亲人的名字,写在莲灯上,随门前流水送入圣女山,隐居在山中的圣女,就会为他们过世的亲人,安魂!

前日,这个自称南楚圣女姜雪心的女子,突然出现。

她以巫族术法,治好了宇文赞的中风。

并告诉宇文赞,丢掉南楚国号,苟活于大盛,是他不可饶恕的罪孽!

为此,宇文氏的先祖,神魂震怒!

他们要他,在十年之内,复兴旧国,以赎罪孽!否则,将降下天罚,惩治他这个不孝子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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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王府庭院开阔,没有什么遮挡。宇文霜月走在前面,和宇文君安隔了些距离。

她轻声道,“父王的话,不必放在心上!”

宇文霜月的声音,比落在石子路上的脚步声,还轻,但她知道,宇文君安听得到。

“司马家的人,是有真本事的,你不必顾及,只管跟他学!吾弟生来尊贵,不必为谁卖命。但身在乱世,学些本事防身,总是要紧的。”

“长姐,”宇文君安突然出声。

宇文霜月走在前面,她看不到幼弟的神情,但从声音里,感觉到了他的不安。

月华郡主素裙飘逸,脚步不停,她面色如常,却不再出声,只等着宇文君安的下文。

“父王的寝殿里,”

宇文君安在落脚的间隙里出声,这是他和长姐多年的默契,即使是司马天择那样的高手,也难以探听,“藏了人。”

“什么人?”

宇文霜月蹙眉,这个人她没发现,她本身武功不弱,竟毫无察觉,不由得吃惊,“是没见过过的高手?”

“是非同一般的高手!”

宇文君安不敢催动内力,他的语气笃定,“气息比司马还要弱上几分,一般的高手……做不到。”

这便奇了!

自他们的母后殒命,宇文赞不仅失去了挚爱,还失去了对南楚的掌控!

他损兵折将,意志消沉,沉迷后宫。

宇文素也是从那一年,开始把控朝堂,架空帝王。这些年来,宇文素把皇宫看得很紧,除了司马天择,他的身边,再无高手。

“那人,”宇文霜月思索道,“可在别处见过?”

“不曾!”宇文君安不能摇头,他薄唇轻动,“从未......”

他的声音忽然顿住,良久才道,“不对,这个气息我接触过,那种阴寒......我见过,但……我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宇文霜月还想再问,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已经穿过庭院,绕过雕花儿影壁,过了府门,门外正站着文惠公主!

“霜月姐姐!”

见宇文霜月踏出府门,文惠公主一脸灿然,她献宝似的道,“姐姐快过来,看看这是什么宝贝?”

此时天光尚好!

晌午已过,来自北部的朔风,把云层吹薄了,阳光透下来,打在马背上,枣红色的皮毛,在晃眼的日光里,油亮耀眼。连宇文霜月见了,也不禁心生欢喜。

文惠公主歪着头,笑出了浅浅的梨涡儿,“姐姐可喜欢?”

宇文霜月没看见裴恒玉,宇文君安毫不迟疑的上了来时的马车,车帘落下时,她隐约瞥见了里面的人影儿,猜测那便是皇帝。

抬手抚上马颈,宇文霜月的指尖,在顺滑的皮毛间划过,她的唇角也噙上了笑意,带着三分宠溺,“喜欢!姐姐陪你骑!”

文惠喜欢她此刻的温柔,伸手接过小太监递过来的马鞭,率先上了马。

马车走在前头,双喜跟在侧面,文惠向来有规矩,和宇文霜月并排坠在马车的后面。

她的斗篷有些短,骑在马上,被风鼓起,烟霞色的襦裙露出大半,在枣红马深棕色的眸底来回晃动。

枣红马烦躁的打着响鼻,把头上的鬃毛甩了又甩。马术不精的宇文霜月,学着文惠的样子,夹紧双腿,却没有察觉马匹今日的躁动!

行至绥宁大街的时候,队伍突然慢了下来。

双喜靠近车窗,对里面道,“主子,前头成国公府老太君办寿,来贺喜的人家,实在太多,车马占了道,一时有些慢,请主子示下,是否命人净街?”

净街?今日没要銮驾,也没有仪仗,若是净街,要这老太监去说项,还有的是麻烦!

裴恒玉不耐麻烦,随意道,“不必,出来走走,不可劳师动众!等一等也无妨!”

卢氏式微,默默无闻了半辈子的成国公,突然复起,正是最风光的时候。柳家的红绸,挂了半条街,前来贺寿的马车,络绎不绝!

忽然,一条红绸挣脱了束缚,顺着风,飘向马车!

最外围的侍卫,见那红绸,向着马车飘来,抬手一挡,推开了!

宇文霜月和文惠公主正在说笑,浑没在意。

突然!一阵疾风,把那红绸卷高,再落下时,正罩住了马头!

枣红马乍然发狂,打着响鼻,冲向了裴恒玉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