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会宁砂(1 / 1)

祖厉河的浊浪裹着砂砾拍打岸石,拓拔野蹲在河滩上,指尖捻起一撮红褐色砂土——盐碱的涩味混着铁锈腥气直冲鼻腔。三日前,他和耶律瑶循着应天剑柄投射的星图潜入会宁地界,却撞见蒙军押着数百民夫在河床挖砂。

“这叫‘血砂’。”老石匠被铁链拴在采砂船上,哑着嗓子指向河道,“蒙人用瘟毒浸泡砂石填进炮膛,炸开的毒雾能烂人肺腑……”

突然,上游传来凄厉哭嚎。十几个蒙兵正把病弱的民夫推进漩涡:“采不够十筐砂,这就是下场!”浑浊的浪花吞没人影时,耶律瑶的弩箭已离弦——箭镞却在半空被砂尘击落!

河心沙洲上,一个赤脚少女踏浪而立。她手中藤筐轻旋,祖厉河的苦水竟凝成砂盾挡下箭矢。“砂是活的。”少女甩出藤蔓缠住落水者,“它们记得每滴血的味道。”

少女名叫郭英,祖上是金末名将郭虾蟆(史实名将,1236年战死于会州)。她带二人躲进旱砂田的暗渠——纵横交错的沟壑里铺满卵石,石缝间探出银叶草苗。

“蒙人要的不是砂,是埋在砂下的‘旱地金’。”郭英扒开砂层,露出琥珀色草根(会宁抗旱作物原型)。这种草遇毒砂则疯长,其汁液能解百毒,但根系必须缠绕含盐砂石才能存活。

地窖里堆满蒙军征砂的账册:苦水河采砂点标注着“甲等瘟砂源”,黑虎沟砂场则写着“龙脉断根处”。拓拔野翻到最后一页——三日前新增的七里沙河采砂点,正是星图标注的“草种核心区”!

“他们要在月圆夜炸毁砂田……”郭英攥紧半块虎符(郭虾蟆遗物),“砂田底下的暗渠连着祖厉河龙脉,毒砂入水,千里河道尽成死域!”

子夜,七里沙河砂场火光冲天。蒙军工兵将成桶的黑油灌入采砂坑(史实蒙军使用石油战术),火把掷下的瞬间,耶律瑶吹响骨笛——

三十里旱砂田骤然翻涌!砂砾如活蛇钻出地缝,顺着郭英挥舞的藤筐扑向火海。毒焰触到砂雪的刹那,砂粒表面渗出晶莹黏液(旱地金草液),火焰竟被黏液包裹成琥珀状的球体,噼啪坠地。

“旱砂吸水,草液锁毒。”郭英虎符插进砂地。祖厉河底突然腾起飓风,裹着盐碱砂尘卷向蒙军主帅营帐。砂尘过处,蒙兵铠甲锈蚀剥落,裸露的皮肤泛起紫斑。

拓拔野趁机突袭采砂坑。短刀劈开储油罐时,黑油漫向砂田暗渠——那里早被郭英埋入旱地金草种。草根遇油疯长,瞬间绞碎火药引线!

蒙军溃败时,一支冷箭射穿郭英左肩。垂死的主帅狞笑着举起火铳:“郭虾蟆的孙女……正好用郭家血炼砂!”

铳口喷火的刹那,拓拔野将应天剑柄按进她掌心。鸽血红宝石骤亮,砂田下的暗渠轰然洞开——

七百年前郭虾蟆的战魂从地脉升起!残破的玄甲裹着砂尘,箭矢由旱地金草茎凝成。老将军的虚影拉满弓弦,砂箭穿透火铳钉进主帅眉心:“会宁砂……只护黎民,不养豺狼!”

风沙散尽,郭英的伤口渗出草液清光。她掰碎虎符撒向砂田:“从今日起,再无将门虎符,只有守砂人。”符块落处,盐碱地钻出嫩绿新芽,砂粒在月光下流转金辉。

晨光中,三人站在砂田高处。郭英递来羊皮囊,里面是混合草种的七彩砂粒:“旱地金离砂必死,带上会宁的土,它就能活。”

河面上漂来蒙军遗留的采砂船。耶律瑶调整风帆时,发现船舱刻着西夏文星图——竟与应天剑柄残图拼成完整航道,直指敦煌月牙泉!

拓拔野捧起一抔砂。砂粒在他掌心微微发烫,郭虾蟆的最后的嘱托随风流散:“砂聚为盾,砂散为星……”

船离岸时,七里沙河荡起涟漪。两岸砂田如金色鳞甲起伏,郭英的藤筐在朝阳下划出弧线,像为星槎引路的旌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