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贺兰誓(1 / 1)

贺兰山北麓的风裹着砂砾,抽打在耶律瑶裂开的皮甲上。三日前,她与拓拔野带着“贺兰军”残部退入西夏王陵区,身后是蒙军铁骑卷起的烟尘。月光下,九座帝王陵冢如巨兽脊骨匍匐在沙丘间,拓拔野踹开3号陵墓的石门(考古称“泰陵”),腐臭扑面而来——陵道内堆满党项匠人尸骸,岩壁刻着血字:“掘陵者,永堕黑水”。

“秃鲁的先锋营在挖龙脉!”拓拔野抓起一把黏稠红土(母矿残留),眼底烧着血丝,“蒙人用瘟砂蚀穿地宫,要断贺兰山的气运。”

突然,陵道深处传来铁链拖曳声。十几个蒙兵正用铁钩拽着一尊青铜巨鼎,鼎内沸腾的毒浆泼向中央陵塔——那是李元昊的棺椁所在。塔基已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渗出黑紫色雾气。

“停手!”嘶吼从暗室炸响。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撞开蒙兵,双臂死死箍住毒鼎边缘。皮肉灼烧的焦味弥漫开,他竟用脊背挡住泼溅的毒浆!

“李晛……西夏末主?”拓拔野不可置信。三年前蒙军攻破兴庆府,传闻皇室尽数自焚。

李晛转身露出溃烂的面孔,怀中紧抱半块玉圭:“贺兰山魂……不能绝……”他猛地将玉圭砸向毒鼎——圭上铭文“白高大夏国”(西夏自称)骤亮,毒浆如活蛇退缩。蒙兵弯刀劈向他脖颈的刹那,耶律瑶的弩箭贯穿刀柄!

“带他走!”她甩出皮囊,石英砂钻入地缝。砂粒触到玉圭光芒,陵塔裂缝竟渗出清泉,毒雾嘶鸣消散。

黎明前,蒙军主力合围王陵。秃鲁的银甲映着火光:“交出解毒草种,留你们全尸!”

回应他的是骨笛长啸。三百名贺兰军残部从陵冢后冲出——他们驾着破旧的驴车,车板绑满草囊(混毒白羽草),正是当年驻军赖以生存的“驴吉普”。驴车冲向蒙军铁阵,草囊在箭雨中迸裂!

“找死!”秃鲁冷笑挥刀。刀刃斩中草囊的瞬间,混毒草籽遇血疯长。蒙军战马被藤蔓缠住铁蹄,骑士摔进自己人刀阵。混乱中,拓拔野驾首车直撞秃鲁——驴车散架的刹那,少年如鹞子翻身,短刀捅进秃鲁肩胛旧伤!

“这一刀,为甘州七盏铜铃!”

秃鲁垂死反扑,将整袋瘟砂抛向李元昊棺椁:“贺兰山……陪葬吧!”

棺椁轰然炸裂。黑雾凝成巨掌拍向众人,李晛却扑向棺底——

棺床下压着一卷泛黄羊皮,绘着贺兰山龙脉走向。末端朱砂批注:“山魂在,国不亡”。

李晛割开手腕,血浸羊皮:“党项先祖李继迁在此立国,今以末帝血续山魂!”血书触地,整座王陵剧烈震颤。3号陵塔顶的琉璃鸱吻(西夏建筑构件)突然坠落,砸穿秃鲁天灵盖。

地宫深处传来龙吟般的轰鸣。岩缝清泉暴涨,冲刷着蒙军灌入的毒砂。泉水过处,石壁生出莹白苔藓(白羽砂结晶),如为山体覆上鳞甲。

硝烟散尽时,李晛跪在陵前,将玉圭埋进苔藓:“从今往后,再无西夏皇帝,只有贺兰守陵人。”

残阳如血。耶律瑶展开羊皮卷——龙脉图末端延伸向敦煌方向,与夜落纥的驿道图完美衔接。突然,铁翎的阴影掠过地面,鹰爪扣住半块玉圭振翅西去。

“它去引路了。”拓拔野指向西方。

沙丘后传来驴车吱呀声。幸存的贺兰军架着“驴吉普”走来,车上堆满蒙军遗留的解毒草种。为首老兵捧起染血的黄翎毡帽(夜落纥遗物):“灯丞说过,参天道上……永不熄灯。”

月光照亮他们脸上的砂痂与血痕,也照亮远去的鹰影。玉圭在云层中折射清光,如为砂海降下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