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原来如此!”陈雪茹这才意识到问题的紧迫性,现在已经1975年了,再拖延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连儿媳妇都得耽误几年。
“赶紧去沟通吧!”李建设也开始重视起来,但这种事情不能强求,他打算找个机会问问学弈的真实想法。
“我该去上班了。”陈雪茹站起身准备离开。
“一起走吧。”两人一同出门,李建设先去工厂报到,处理了一些事务。
忽然想到,如果学弈真的娶了理儿,那他岂不是要跟傻柱变成亲戚了?
1970年
按辈分算,他是老蔡的亲家,傻柱理应称他为叔叔。
“笃笃!”
正在思索间,傻柱已登门拜访。
“大侄子!”
“你这是喊谁呢?谁是你的大侄子?”
傻柱提着礼物前来,刚准备将一份土特产带给秦姐补身体,却没想到进门就被调侃了一番。
“傻柱,你会明白的。”
李建设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都快成叔叔了,这兄弟情还能维系吗?
周六,李建设调整好心态,清晨便驱车前往建湖农场。
这条路他曾走过,但那时是未来的高速公路。
两个小时后,终于出了京城范围,真是不易。
将车停在路边,从后备厢取出一张折叠小桌、两把椅子,摆上一壶茶、几盘点心和一些水果。
仿佛置身于春日自驾游般惬意,若不是赶往农场,他真想即兴来顿小烧烤。
“干爹,喝茶!”
赵欣梅递来一杯温热的茶。
“谢谢!”
李建设接过茶杯,轻啜一口,老司机也得注意别疲劳驾驶。
先稍作休整再启程,此时已进入北河境内,前方是廊方,不过距离建湖农场还有段路程。
那个时代,要么从未远行,一生局限于方圆十几公里,要么可能奔赴数千公里之外。
正如后世,许多人终其一生也没坐过飞机。
“干爹,您为何要去建湖农场?”
赵欣梅捧着茶杯坐在身旁,她在农场待了三年多,毫无留恋之情。
“那里曾住着我几个朋友的孩子,还有一位笔友,想去看看他们。”
李建设沉吟片刻,又问:“欣梅,你认识周蓉吗?”
“周蓉?认识啊,她很出色,在农场教书,给小学生上课呢。”
赵欣梅在农场时是广播员,认识不少特别岗位的人。
农场中有些人一直扎根于此,自五十年代起,京城便开始组织下乡知青,那时便形成农场模式。
知青中有人在农场安家,有了孩子,便扎根于此。
有条不成文的规定:一旦知青怀孕,便不能再返回故乡。
“干爹,您那位笔友,是周蓉吧?”赵欣梅有些惊讶,她一直不知此事。
她记得周蓉来自外地,路途遥远。
“对,就是她。
知青们陆续返乡,我去见见她。”
李建设放下茶杯,接过赵欣梅递来的点心,觉得十分惬意。
以前下乡时独自赶路,没休息好又急着回城,吃了不少苦。
这次特地带了个熟悉情况的人同行,以免迷路。
他提前联络了农场负责人,约好一起吃午饭。
两人刚坐下准备离开,一群孩子突然嬉笑着跑来。
“快看!小汽车来了!”
“我也看见了,就在前面,冲呀!”
孩子们兴奋地涌来围观,只为一睹汽车的模样。
李建设愣住了,这种追逐新鲜事物的感觉似曾相识,时代确实不同了。
他无法想象,有些孩子为了看汽车,甚至翻山越岭,大人也跟着跑。
“欣梅,把这些东西分给孩子吧。”
李建设说完便上车离去。
“好的,干爹!”
赵欣梅将水果和点心递给孩子们,没人道谢,只是默默地拿着东西站着。
他们并非不懂感恩,只是还未学会说谢谢。
赵欣梅整理好桌椅,随后上了车。
“嘟嘟!”李建设按响喇叭,驱车离开,从后视镜中看到孩子们跟在车后跑了一阵才慢慢停下。
“干爹,他们好可怜啊。”
赵欣梅感慨,虽自己家境不佳,但从小在城里长大,从未挨饿受冻。
而这些孩子,有些连鞋都穿不上,如今正值初春。
“会好起来的。”
李建设心想,先富带动后富,自己或许能成为领头人?他瞥见赵欣梅,正值妙龄,青春洋溢,尤其那双明亮的眼睛,令人印象深刻。
1972年
汽车继续前行,赵欣梅趴在车窗边,手指向前方,兴奋地喊道:“干爹,就是那儿!顺着高烟囱往右拐,没多远就是建湖农场了。”
“好嘞!”
汽车驶入乡间小路,不久便穿过一片片广袤的田地,抵达了农场的建筑群。
这些低矮的房屋看起来更像一所学校,若不仔细辨认,很难意识到这是个农场。
靠近些后,才看清“建湖农场”的牌子。
“嘟嘟!”李建设按了下喇叭,见大门未关,便直接开车进去。
立刻有门卫小跑过来,先敬了个礼才问道:“首长,您是从哪里来的?”
赵欣梅还没等李建设回答,就大声说道:“陈大爷,是我呀,赵欣梅,农场的广播员,您还记得吧?”
“小赵,是你啊!”
门卫怎会认不出她?整个农场最亮眼的姑娘非她莫属。
赵欣梅顿时觉得扬眉吐气,忙介绍道:“陈大爷,这位是我**爹,京城红星轧钢厂革委会主任李建设。”
“李主任,您好,您好!”
得知来者身份后,门卫不再多问,待汽车驶入后,简单登记了一下,确认这辆车非同一般。
今天是周六,但农场并不休息,实行轮休制度,与农民无异,没有所谓的周末,只有遇恶劣天气时才停工。
李建设找到一块空地停车,放下东西后,先下了车。
“欣梅,带我去见周蓉。”
“现在?不是要先见场长吗?”
赵欣梅下车时特意挽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手表,那是干爹送给她的礼物。
“还早呢,才十一点。
先带我去见周蓉,你也想去找牛淑荣,对吧?事成之后,你再来接我。”
李建设在这农场有些影响力,毕竟他曾是农业部的技术员,方主任还在任时,他也是重要人物之一。
“好嘞,学校就在那边。”
赵欣梅伸手指引方向,带着人往那走去。
很快来到一排瓦房前,路上已经有人介绍过了,学校规模不大,学生不多,分成了初小和高小两个班,混年级上课。
教室仅有两间,灰砖青瓦显得十分简陋。
李建设走到窗边,一眼便看见了讲台上的周蓉。
她穿着朴素,一身青布衣裳,长大后虽隐约带着几分当年的影子,却已悄然转变,更像小宋家的模样。
“欣梅,你去忙吧,等会回来找我。”
“好嘞!”
赵欣梅答应一声便先行离开,走几步后忍不住回头,只见干爹站在窗边,专注地望着教室里的一切。
“啪嗒!”
忽然,教室里传来黑板刷掉落在地的声音。
周蓉正在擦黑板,心中有所感应,转头看向窗外,顿时怔住了。
多年来她朝思暮想的人终于出现了,若再不见,她或许明年就得返回吉春了。
“好好上课!”
李建设嘴唇微动,没有出声,但周蓉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
“嗯!”
周蓉无声地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拾起黑板刷继续擦拭,可眼泪却忍不住涌出眼眶。
这些年来的付出总算没有白费。
如果没有爱,又怎会有此刻重逢的喜悦!
“蒲公英的种子!蒲公英的孩子毛茸茸的,可爱极了……”
周蓉正愉快地上着课,下面坐着二十多个孩子,来自三个不同的班级。
李建设在窗外站了十几分钟,直到下课铃响,他才离开,庆幸没有耽误自己的胃病。
“下课!”
周蓉拿着书本快步走出教室。
“李建设!”
“周蓉。”
李建设其实难以理解这种对爱情的执着,但他也无法加以评判。
“跟我来。”
周蓉转身便走,学生们注视着这一切。
“嗯!”
李建设连忙跟上,这里不是交谈的地方。
这一路被带到宿舍,这一举动似乎太直接了些?
“李建设,坐下吧,我给你倒水。”
周蓉将课本放在小桌上后,立刻去取水壶。
李建设左右环顾,这狭小的空间内有两张小床,条件还算不错。
他坐在小凳子上,身形显得矮小了几分。
“周蓉,抱歉,我来晚了。”
正在倒水的周蓉停顿片刻,随即笑着回应:“没关系,这不关你的事。”
很快,水倒好了,周蓉将杯子递过去,自己则坐在床边,略显局促。
这并非叶公好龙,而是一种微妙的生疏感,毕竟他们仅见过一面,那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
李建设沉默片刻后问:“你家里人都好吗?”
“都挺好,我弟弟在家呢。”
周蓉毅然决然地离家下乡,如今也顾不得其他。
李建设思索一番,轻声说道:“后年七七前后,很可能恢复高考。
你先回家准备,再到京城来安心复习吧。
北大的一些资源我认识人,不是为了特殊照顾你,只是想让你进校后能选自己钟意的专业。”
“我要读中文系,跟你一样。”
周蓉眼中闪烁光芒,恢复高考意味着她可以留在京城。
“好!这事得保密,连大哥和弟弟那里都别提,倒是跟蔡晓光说说无妨。”
李建设特意提及蔡晓光,观察周蓉是否对姐夫有过片刻悔意。
“嗯!李建设,谢谢你。”
周蓉毫无波澜,对她而言,蔡晓光不过是很要好的同学。
“谢什么,该谢的是我才对。
谢谢你在最好的年华爱上我,可我却辜负了你。”
李建设发现自己的话似乎越来越多,经历告诉他,婚姻法中那些不该犯的错,他全犯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