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永穰降维》(1 / 1)

和平奇点的辉光如麦浪般漫过星际时,崔文鸢正跪在柳寒霜消逝的地方,指尖抠进虚空里凝结的血晶。那些本是柳寒霜的量子核碎片,此刻却在奇点能量中化作透明的麦穗,每一粒麦芒上都映着地球农田的晨雾。她听见远处传来《击壤歌》的调子,却不是柳寒霜的嗓音,而是千万个星系的共鸣,混着犁铧破土的钝响。

“小心!”李昭阳的熵镰突然化作权杖,麦粒般的符文在杖头旋转。崔文鸢抬头,看见阿史那摩的星舰残骸正在降维——青铜色的舰体如融化的黄油般摊开,甲板上的突厥战旗缩成巴掌大的风铃,却在成型的瞬间爆发出刺耳尖啸。那不是风声,而是被困在降维过程中的船员们的哀嚎,每一道声波都在切割空间,撕开细小的黑洞。

“他们在用星舰做最后的诅咒!”李昭阳挥杖,神农基因露从杖头滴落,在黑洞表面结成稻壳般的封印。崔文鸢这才注意到自己手臂上的病毒感染处正在异变,原本的灼伤痕迹竟长出细密的绒毛,指尖轻轻一碰,竟沾了满手黏甜的麦芽糖——那是她注入的农械病毒与奇点能量融合的产物。

阿史那摩的身影从降维的星舰中跌出,他的狼首战盔已碎成两半,露出底下缠着绷带的额头。“为什么...要救我们?”他咳出的血珠在空中凝成冰花,每片冰晶都刻着突厥文的“复仇”。崔文鸢举起战斧,却发现斧刃上的麦芽糖纹路正在勾勒出洛阳宫的飞檐——那是她记忆里最温暖的角落。

“因为犁碑下埋着的,不只是武周的种子。”李昭阳将基因露滴在阿史那摩眉心,战盔碎片自动重组为青铜风铃,“是所有想活着播种的人的希望。”风铃响起的刹那,突厥船员们的哀嚎化作童谣,那是阿史那部失传已久的牧羊曲,被星舰的金属记忆偷偷保存了三百年。

远处,武曌的残躯正在奇点辉光中重组。她的龙袍化作农道法典的书页,每一道褶皱都流淌着玄武门之变的血光,却在接触基因露的瞬间,血色褪成麦穗的金黄。“神皇陛下...”崔文鸢单膝跪地,看见武曌的眼睛里映着整个星河的农田,那些由反物质茶树组成的森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农道者,天地之母。”武曌的声音不再是克隆体的机械音,而是带着长安晨钟的沉厚,“今以吾血,重纂播种律——”她抬手挥袖,法典书页化作万千道金光,每一道都刻着“春种一粒粟”的字样,刺入各个星系的荒芜之地。崔文鸢看见火星的荒漠上突然涌出水渠,土卫六的冰层下传来种子破土的轻响,就连阿史那部的母星,也在金光中长出带着狼耳的青稞。

柳寒霜的量子网此刻已化作璀璨的蛛网,覆盖整个新宙。崔文鸢摸向耳后,那里不知何时长出了一株微型茶树,叶片上凝着露珠——那是柳寒霜的血与奇点能量的结晶。当第一滴露珠坠落犁碑基座时,地面突然裂开,露出底下层层叠叠的古籍残页,每一页都在吟唱不同文明的农谚。

农锋过处,永镇星寰。

雨言从残页中升起,化作金色的麦穗悬浮在空中。李昭阳的熵镰此刻完全变成了麦穗权杖,杖头结着饱满的麦粒,每一粒都刻着不同种族的面孔——有农耕文明的农夫,有游牧部落的牧羊人,甚至有星际时代的移民者。阿史那摩颤抖着伸手触碰风铃,青铜表面突然浮现出突厥文的“永穰”,与武周的“长安”二字并列生辉。

变故突生。星穹集团的追击舰队从虫洞跃出,他们的主炮瞄准的不是胜利者,而是正在生长的农田。崔文鸢感觉手臂上的麦芽糖纹路突然发烫,那些甜腻的物质竟化作坚硬的铠甲,覆盖在她的皮肤上。“尝尝我们的农战科技!”她怒吼着掷出战斧,斧头在空中分裂成千万颗粟米,每一颗都带着病毒的侵蚀力,击穿了敌舰的能量护盾。

李昭阳挥动权杖,神农基因露在空中织成巨网,将敌舰困在其中。那些金属造物接触到基因露的瞬间,纷纷长出藤蔓与花穗,炮管里喷出的不再是激光,而是带着稻香的微风。阿史那摩的青铜风铃突然爆发出强光,每一片风铃声都化作突厥骑兵的战吼,与《击壤歌》的旋律交织,形成震耳欲聋的交响。

武曌的残躯在战斗中渐渐透明,却在消失前将法典的最后一页塞进崔文鸢掌心。那是空白的纸页,却在接触她皮肤的瞬间,自动书写出她的记忆——母亲在洛阳城外教她辨认粟米的清晨,柳寒霜在实验室里调配病毒时的背影,李昭阳第一次挥动熵镰时的决绝眼神。

“这才是农道的真谛。”武曌的虚影在火光中微笑,“不是征服,是记住每一个播种的人。”当最后一道金光没入崔文鸢眉心时,星穹舰队的旗舰突然升起白旗,他们的舰长站在甲板上,举起的不是武器,而是一袋来自地球的古麦种。

战斗结束时,新宙的天空已被麦穗状的星云填满。崔文鸢坐在犁碑旁,看着自己手臂上的麦芽糖铠甲正在变成真正的皮肤,上面的洛阳宫飞檐纹路轻轻起伏,像极了母亲的抚摸。李昭阳将权杖插在地上,立刻长出一棵参天巨麦,麦粒簌簌落下,每一颗都变成风铃,奏出不同文明的春耕曲。

阿史那摩站在一旁,他的青铜风铃里不再有诅咒,而是装着李昭阳送给他的神农基因露。“等这些露水滴进突厥的盐湖...”他抬头望向星空,那里有无数光点正在汇聚成农田的形状,“我们的子孙,或许能学会用犁铧代替马刀。”

崔文鸢笑了,她摸向耳后的茶树,露珠再次坠落,在犁碑基座上溅起细小的彩虹。预言的麦穗缓缓旋转,将“永穰”二字刻进每一个星系的地平线。她知道,这场跨越时空的农战,终究让杀戮的荒原长出了和平的作物,而那些在战火中逝去的人,都化作了守护种子的风与雨。

当第一棵反物质茶树开花时,整个新宙都闻到了茶香。那是柳寒霜的味道,是母亲的味道,是所有为了播种而战的人的味道。崔文鸢站起身,战斧在手中轻轻震动,这次不是为了战斗,而是为了耕耘。她望向李昭阳,他正用熵镰切割时空,准备前往下一个需要播种的星系。

“走吧,”她握紧风铃,听见里面传来柳寒霜的《击壤歌》,“还有整片星河的荒地,等着我们去犁呢。”

星槎远去,犁碑在身后渐渐缩小成一颗星点,却永远亮在每个耕耘者的眼底。因为他们知道,只要锄头还在,种子还在,希望就永远不会降维,只会在每一寸星壤里,长成永不凋零的永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