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瘴母迷心(1 / 1)

在断龙崖嶙峋的石壁上,夜风惊起一群裹着瘴气的夜枭。沈七紧贴着崖壁的裂隙缓缓挪动,腐草混着尸臭的气息从地缝中翻涌而出,在月光下凝成青紫色的雾团。这些雾霭仿佛有生命般,不时扭曲成狰狞的面孔,朝着他发出无声的嘶吼。

他握紧腰间浸过雄黄的软剑,剑柄上缠着的冰蚕丝已被冷汗浸透——传说中的龙血草,正生长在崖底那堆阴森的尸骸之中,其血色花瓣在暗夜里泛着幽幽磷光,如同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喀嚓!\"

脚下的岩石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沈七身形急转,右手闪电般抓住凸出的岩钉。碎石坠入深渊的回响中,他敏锐地捕捉到锁链拖动的声响,从地底深处缓缓传来。

这声音里还混杂着女子断续的呜咽,凄厉而哀怨。与此同时,他腕间老烟枪赠予的犀角镯突然发烫,镯身原本浮现的咒文,正被某种神秘力量缓缓抹去,像是无形的手在刻意销毁最后的防线。

就在这时,一阵婴儿的啼哭从崖底飘来。

这哭声如同一记重锤,狠狠撞击着沈七的心脏。二十年前永宁村血夜的记忆瞬间翻涌——那个充满血腥与绝望的夜晚,也是这样的哭声,伴随着亲人们的惨叫,成为他挥之不去的梦魇。他猛地咬破舌尖,用刺痛保持清醒,却见瘴雾中缓缓浮出一个襁褓。褪色的红绸上,歪斜的\"平安\"二字刺痛了他的双眼——那分明是母亲沈青禾的手艺,每一针每一线,都带着儿时最温暖的回忆。

\"承钧......\"

雾团骤然炸开,沈七的剑锋已闪电般抵住幻象的咽喉。眼前的女子与记忆中的母亲容貌相同,只是眼角多了颗朱砂痣,一袭蓝衣的下摆沾着冰霜。她赤足踩在盘根错节的毒藤上,足踝处的铁链缀着半截青铜剑符,随着她的动作发出细碎的声响。

\"莫信眼前人。\"幻影抬手轻抚剑刃,鲜血顺着剑锋滴落,在地面绽开一朵朵冰莲,\"他们在用寒璃血养蛊......\"话未说完,女子胸口突然凸起数条蠕动的黑影,瘴气凝成的毒蛇从她的七窍中钻出,吐着信子,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沈七的软剑如灵蛇出洞,瞬间搅碎蛇头。但就在这时,一股森冷的寒意从脚底窜上后颈——无数骨手破土而出,惨白的指节死死攥住他的脚踝,拼命往地底拖拽。腐尸的指骨间生长着血红菌丝,所触碰之处,皮肉立刻溃烂流脓,剧痛如潮水般袭来。

\"清辉映雪!\"

寒霜剑气自丹田迸发,凛冽的寒意瞬间席卷方圆三丈。地面瞬间冰封,那些骨手被冻在冰层之中,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沈七趁机斩断束缚,却在冰层下的尸骸堆中,发现了一柄熟悉的剑。剑格上的云纹虽被血垢覆盖,但吞口处\"陆沉舟\"三个刻字依然清晰可辨——这正是剑宗刑罚长老的佩剑,此刻却沾染着诡异的气息。

瘴雾突然剧烈翻涌,凝聚成数十个扭曲的人形,他们张牙舞爪,发出非人的嘶吼。沈七撕下衣襟缠住溃烂的脚踝,强忍剧痛,目光却被不远处亮起的青铜灯吸引。在摇曳的灯影下,他终于看清尸堆的全貌——这些死者虽穿着各派服饰,但腰间都系着剑宗独有的霜纹革带。这个发现,让他的心脏猛地一沉。

\"喀啦!\"

青铜灯盏突然炸裂,飞溅的灯油在空中凝成箭矢,朝着他疾驰而来。沈七挥剑格挡,一滴灯油溅上犀角镯,竟蚀出个\"沈\"字凹痕。这一刻,他忽然想起黑市傀儡核心的赤阳州徽记,与剑宗霜纹革带的针脚竟出自同源手法。真相如同闪电般在脑海中划过,冷汗顺着脊梁滑落。

\"赤阳匠造,剑宗革带......\"他喃喃自语,终于明白了茶楼画卷的深意。剧痛中,他忍痛拔出陆沉舟的佩剑,剑脊上暗红的纹路,竟是干涸的血槽——这柄剑,曾饮过同门的鲜血。

就在这时,尸堆突然塌陷,露出下方青铜浇铸的祭坛。沈七强撑着跃上坛沿,只见中央凹槽里凝着黑冰,冰中封着半枚染血的宗主令。当他用陆沉舟的剑尖触碰黑冰时,整座断龙崖突然剧烈震颤,崖壁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咒文,每一笔都嵌着人牙,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

\"原来所谓禁地,竟是活人祭坛。\"他割破掌心,将鲜血抹在咒文上。暗红的纹路突然开始游动,渐渐汇聚成苏映雪的脸。幻象中的少女双目泣血,唇间吐出的,却是苍老男声:\"圣女归位时,万蛊朝天阙......\"

地底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整座山崖都在颤抖。沈七抓起龙血草,纵身跃上藤蔓。在最后一刻,他瞥见祭坛裂痕中伸出的手——那五指戴着剑宗暗卫的玄铁指套,甲缝里卡着片淡蓝衣角,与苏映雪以前所穿的外衫颜色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