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血鉴残书(1 / 1)

晨雾裹着炭火余烬,将天元城西巷染成灰白色。沈七站在染坊晾晒架的阴影里,指尖夹着那张浸透茶香的纸条。\"九幽裂隙开\"五个字被血晕染得支离破碎,倒像极了昨夜傀儡师咽喉喷出的血雾。

驼铃声从雾中渗出,戴斗笠的老者倚着青砖墙,铜烟锅在墙砖上磕出三长两短的节奏。沈七眯眼望去,老人缺了无名指的左手正抚摸着腰间玉珏——与他怀中黑市信物形制相同,只是多了道裂痕。

\"钱胖子常说,缺指头的人最懂算账。\"老者掀起斗笠,露出半张被火烧融的脸。

右眼窝嵌着琉璃珠,转动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他少给了我三百灵石,就拿这根指头抵债。\"残缺的左手在晨光中晃了晃,断口处镶着金丝。

沈七的软剑贴着袖管滑入掌心:\"老烟枪?\"

\"这名号二十年没听人叫过了。\"老者吐出的烟圈在空中凝成铜钱状,\"昨夜你杀的傀儡师,原是我安排在茶楼的暗桩。可惜...\"他忽然剧烈咳嗽,咳出的血沫里混着冰碴,\"寒髓毒入肺,撑不过立夏了。\"

染缸突然炸裂,靛蓝汁液如暴雨泼洒。沈七旋身避开暗器时,瞥见老烟枪袖中滑出柄短刃,刃身刻满细密的账目数字。染坊屋檐上跃下三个灰衣人,铁面具上烙着天机阁的鸾鸟纹。

\"带他走!\"老烟枪将染血的布包抛向沈七,短刃已刺入自己心口。喷涌的鲜血在空中凝成血色符咒,将灰衣人暂时困在原地。沈七接住布包的刹那,触到内里冰凉的玉匣——那是用雪山寒玉雕成的书函,锁扣处还沾着干涸的蜡印。

逃亡路线提前在脑海中铺开。沈七撞破染坊后窗,踩着晾晒的绸缎跃上屋脊。灰衣人掷出的铁蒺藜钉入瓦片,溅起的碎屑中带着腥甜——这些暗器竟淬了牵机毒。他反手洒出把铜钱,钱多多特制的爆炎符在身后炸出火墙。

城隍庙的残垣是最好的藏身所。沈七缩进斑驳的神龛,揭开玉匣时寒气扑面。羊皮血书静静躺在冰蚕丝衬垫上,边缘焦黑卷曲,似是从火场抢出的残页。当他的指尖触到\"寒璃未死\"四个字时,血渍突然游动起来,如活蛇般钻入皮肤。

\"嘶——\"剧痛从指尖窜上肩胛,沈七挥剑割破手腕。黑血涌出的瞬间,他恍惚看见冰窟中的景象:玄铁锁链捆着个蓝衣女子,心口插着七根冰棱,面容却与苏映雪有七分相似。女子忽然睁眼,瞳孔深处绽开霜花:\"告诉映雪...别回寒霜州......\"

血书遇热显影的刹那,腰间软剑突然嗡鸣。沈七本能地翻滚躲避,原先藏身的梁柱已被冰锥洞穿。三个灰衣人呈三角阵型逼近,为首者摘下铁面具,露出张布满冻疮的脸——正是黑市里那个驼背摊主。

\"寒玉匣的锁扣涂了追魂香。\"冻疮脸咧嘴一笑,嘴角裂至耳根,\"沈公子若交出聚宝令,我等留你全尸。\"

沈七背靠神像,悄悄将血书贴近心口。苏映雪所授的寒霜剑气自丹田升起,在经络中游走如冰蛇。当剑气注入血书的瞬间,羊皮纸上的血字突然浮空,化作缕缕红雾勾勒出立体舆图——天机阁分舵的暗道、岗哨、密室纤毫毕现,最深处密室标注着朱砂写的\"璃\"字。

\"原来如此。\"沈七突然笑了。他剑指抹过软剑,霜气在刃上凝成薄冰,\"你们阁主当真舍得,连寒霜州主的闺名都拿来作饵。\"

灰衣人脸色骤变。冻疮脸袖中甩出九枚冰针,针尾缀着的银铃响如鬼泣。沈七挥剑画圆,寒霜剑气将冰针尽数搅碎,飞溅的冰渣在晨曦中折射出七彩光晕。他趁机踏碎地砖,遁入城隍庙地下的暗河。

暗河水冷彻骨,血书上的舆图却愈发清晰。沈七浮出水面时,发现置身废弃码头。腐朽的桅杆上钉着半块匾额,\"聚宝\"二字被藤蔓缠绕。他忽然明白老烟枪临终那抹笑意的含义——这处荒废的船坞,正是钱多多当年走私情报的暗桩。

当他在舱底暗格找到那封火漆信时,夕阳正将江水染成血色。信纸边缘绘着剑宗独有的霜花纹,展开后只有八个字:青莲将绽,魔神苏醒。压在信上的翡翠扳指内侧,刻着蝇头小楷——\"寒璃未死,圣女当归\"。

江风突然变得腥咸。沈七转头望去,水面浮出大片死鱼,每条的鳃盖都泛着幽蓝。对岸芦苇荡中,有个戴斗笠的船夫正朝他招手,船头灯笼上画着九瓣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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