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训练新兵为南京保卫战做准备(1 / 1)

消毒水的刺鼻气味,在鼓楼医院三楼的走廊里久久徘徊,挥之不去,如同阴霾,笼罩着每一个角落。

陆川坐在病床上,目光紧锁着石膏上渗出的殷红血渍,手中的铅笔尖用力地戳在《中央日报》的边角,报纸“沙沙”作响。

报纸头条赫然写着“南京城防固若金汤”,而就在这醒目的标题下方,他正全神贯注地勾画着雨花台的等高线图,眉头紧皱,眼神中透着决绝与忧虑。

他缓缓推开三楼病房的窗户,清新的空气瞬间涌入,驱散了些许消毒水的味道。

放眼望去,十七名老兵正在操场上,耐心地教新兵拆卸马克沁机枪。

小江西用带伤的拇指熟练地扣住退壳钩,金属零件在他布满灼痕的手掌间上下翻飞,宛如灵动的蝴蝶,发出清脆悦耳的碰撞声。

“你这样会扯裂伤口。”

一道温柔的声音从门边传来。

陈沐瑶手捧着换药盘,静静地站在那里,月白旗袍上沾着星星点点的碘酒痕迹,更添几分烟火气。

她的目光投向操场上的铜皮箱,三十七块怀表被巧妙地焊成战术沙盘的基座,上面,弹孔密布的上海地图铺满了整张乒乓球桌,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战火纷飞。

陆川将翡翠烟嘴的碎片紧紧按进掌心,尖锐的刺痛让他的声音格外清醒:“记得我昏迷时说的胡话吗?那些三三制战术、弹性防御……不是梦话。”

他蘸着药水,在纱布上认真地画出阵型图,每一笔都透着坚定,“淞沪会战已经证明,人海冲锋无异于自杀,我们必须采用新的战法,才能有一线生机。”

暮色如纱,悄然降临。

陆川拖着尚未痊愈的伤腿,一瘸一拐地走进军营。

操场上,五百新兵正围得水泄不通,目不转睛地围观楚鸿均演示炸药包投掷。

楚鸿均用缴获的日军绑腿带,甩出一道诡异而又精准的抛物线。

当炸药包模型精准无误地落入三十米外的汽油桶时,“轰”的一声巨响,汽油桶被瞬间掀翻,新兵们的喝彩声震耳欲聋,惊落了枝头的梧桐叶。

“报告团长!”

楚鸿均用断腿稳稳地夹着木拐,身姿挺拔地敬礼,“按您说的,每个战斗小组都配发了六条绑腿带,这些绑腿带既能当攀岩绳,又能做投掷索,十分实用。”

陆川的目光如炬,扫过整训名册。

十七名老兵被任命为“种子教官”,每人带领三十名新兵。

他特意将操着上海话和四川话的新兵混编在一起,溃兵与学生的档案相互交错重叠,就像在精心铸造一柄即将淬火的刺刀,等待着在战火中绽放光芒。

深夜,作战室里一片寂静,只有墙上的怀表“滴答滴答”地响着,指针指向十一点。

陆川站在地图前,手中的红铅笔在地图上画出三道醒目的弧线:“雨花台不是上海的通天庵路,我们要把每条街巷都变成日军的坟场。”

他的铅笔突然在秦淮河支流的位置折断,“还记得老烟枪怎么用铜烟锅测风速吗?”

小江西闻言,猛然站直身体,残缺的手指轻轻拂过战术沙盘:“您是说……用上海弄堂战法改造南京巷道?”

陆川微微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许。

晨雾弥漫,如轻纱般笼罩着大地。

十七支特训小队悄然钻进城南的胭脂巷。

陆川将翡翠碎片嵌入黄铜哨子,吹出的尖啸声在青砖墙间不断折射,发出诡异的回音。

新兵们三人一组,紧贴着墙壁小心翼翼地移动,绑腿带在飞檐间纵横交错,织成一张结实的索网。

汉阳造的刺刀在晨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银亮的光芒,划出一道道“之”字。

“第三组慢了!”

陆川的吼声如雷贯耳,震得墙灰簌簌掉落。

三个学生兵慌慌张张地从房梁上跃下,为首的眼镜少年一个踉跄,差点摔进腌菜缸。

楚鸿均推着板车,“吱呀吱呀”地划过青石板,断腿上的绷带早已渗出血迹:“兔崽子们,这要是在闸北,你们早被掷弹筒轰成肉渣了!”

陈沐瑶提着药箱,匆匆追到巷口,正好看见陆川徒手攀上三米高的防火墙。

他右腿纱布渗出的血珠,一滴一滴地滴落在瓦片上,触目惊心。

可他全然不顾,仍在认真地演示如何用绑腿带绞杀暗哨。

新兵们纷纷仰头观望,就在这时,教堂的钟声悠扬响起,惊起满城白鸽。陆川的剪影在朝阳的映照下,宛如一只浴血的雄鹰,充满了无畏与英勇。

“你不要命了?”

陈沐瑶在陆川落地的瞬间,一把抓住他还带伤的左臂,声音中满是担忧与责备。

掌心传来肌肉的微微震颤,她忽然发现,这具伤痕累累的身躯比三年前更加精悍,仿佛是被战火反复锻造的镔铁,坚韧无比。

陆川从怀里掏出染血的《步兵操典》,扉页上是他用弹壳精心刻画的战术图解:“今早收到情报,日军第十六师团配备了火焰喷射器。”

他的手指划过雨花台等高线图,“我们要在民宅夹墙里埋陶罐,装上桐油混硫磺……一旦日军进入,便可……”

话还未说完,城北突然传来一声巨响,“轰——”陆川瞳孔骤缩,脸色瞬间变得凝重——那是金陵兵工厂的方向。

十七名老兵瞬间进入战斗状态,小江西用残掌猛地拍醒正在打盹的新兵,楚鸿均迅速将自制燃烧瓶装上板车。

当陆川率领尖刀班赶到时,兵工厂西墙正冒着滚滚浓烟,火光冲天。

一个穿长衫的技师抱着图纸,从火场中冲了出来,身后紧追着三个穿学生装的枪手。

陆川毫不犹豫,迅速拔出手枪,勃朗宁手枪率先发出怒吼,子弹如流星般精准地打中为首者的右肩。

随着那人倒地,众人惊愕地发现,脱掉他的学生装后,身下露出日军特有的兜裆布。

“留活口!”

陆川的吼声却被随后的爆炸声无情吞没。

三个袭击者见势不妙,突然吞下氰化物胶囊。

但在抽搐前,他们仍将燃烧瓶掷向弹药库。

小江西见状,像猎豹般飞身扑出,用带伤的右手硬生生地接住燃烧瓶。

“嘶——”

掌心皮肉在玻璃上瞬间烙出焦痕,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

当夜,陆川在审讯室见到了陈诚。陆军中将的佩剑寒光一闪。

挑开刺客染血的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黑龙刺青:“虹口道场的浪人,看来南京城里藏着不少‘钉子’。”

陆川将翡翠哨子重重地按在审讯桌上,哨声响起,让垂死的刺客突然剧烈抽搐:“他们在找这个吧?”

他展开被硫磺熏黑的图纸,上面是改造后的金陵造冲锋枪图样,无奈地摇了摇头,“可惜,以现在的工业能力,根本无法支撑制造更加先进的武器,也难以满足弹药的消耗供给。”

病房里,陈沐瑶正在给烧伤的小江西换药。

护士裙口袋里,三十七块怀表的齿轮轻轻颤动,发出细微的声响。

她望着窗外仍在操练的新兵,思绪万千,突然明白陆川为何坚持在每支步枪上缠绑腿带——那些浸透了血汗的布条,终将成为绞杀侵略者的绳索,扞卫这片土地的尊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