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水陆并脉(1 / 1)

淮汉交汇处的冰凌终于在二月第一个暖晴日碎裂成水珠,沿着新挖的侧渠汩汩奔流。河面雾霭一丝不存,仿佛要把刚擦亮的天空投进每一片浪影。栈道尽头,两行青砖斜坡直扑水沿,坡上停着十八辆改装辎车:轮圈包铁、辐条加粗,车舱底板与船底弧度相合,能卸轮入水。张辽亲手给这种新式车取名“陆船”。更下一层踏水台,锚缆绕在铜鼻柱,柱头锤印着澜台龙纹——铜光在晨日下闪得像刀锋。

清晨未时,吕布率白虎与玄武合营抵达渡口。远望去,汉水上一列平底驳船首尾相联,船尾插着金黄小旗——那是诸葛亮昨日派泵车浮台从江夏逆流押送首批军粮,足有八千石。舵影过凉波,金旗轻摆,驶进卸船槽的声响如同低沉战鼓,一声一声敲进空谷。

卸粮并非旧法笨抛,而是“水陆并脉”第一场示范。泵车靠槽,铜爪开臂勾住驳船舷梁,水轮一转,船舱底板与陆船船舱咬合,机关“咔哒”响,木榫合紧;再听船梆三震,四名水卒同时拔缆,驳船在水轮牵引下与船舱齐齐上滑,如鲸升岸。轮轴撞岸砖迸出金花火星,蹄铁似的撞击声把轮辐自锁;待泥卡掩实车轮,陆船已稳稳坐在坡台。

张辽率玄武工匠上前,弩弦般绷紧的铆链拆卸“船轮榫”,让车身脱开龙骨;白虎军则接过麻袋,一袋连一袋码入车舱。木底磴条上早洒了一层新糠,脚踏无声;转瞬八千石军粮分装三十六车,陆船列成半弧,像半月在坡顶泛冷光。

就在此时,南岸柳林忽起惊鸟。赵云眯眼望去,见黑点连珠驰来,透林尖上寒光点点——是袁绍残部青州游骑,窥探新渡口来袭。吕布并不回身,手掌搭戟柄,声音似压在秋水寒沙:“陆船成列,勿散阵。”白虎枪骑一字排开,枪尖针般指向对岸。

游骑见坡顶旗列,未敢直冲,却折向林郁,想绕堤后偷袭泵车。诸葛亮早有预料,暗渠闸口潜伏佃农二十余,掌铜铃待令;肩铃乍响,闸门半启,一蓬寒水轰地卷出,裹着冰碴直扑堤脚。青州骑驹未及回缰,马蹄骤滑,似被无形巨手掀倒,连人带鞍滚下泥洼。赵云一抖长枪,枪缨作红虹,鸣镝破空;五名敌骑应声落马,倒毙于碎冰;余者惊惧败逃,再不敢近。

堤上风鼓收歇,一道道车辙压入湿地,像在河谷刻下新的年轮。诸葛亮释铃而起,对吕布点头:“水脉完,陆脉通,接下去要从许昌一路铺到洛水东关,须十五座水槽、八十座鹊梁。”吕布轻摆戟柄,戟尖指向东北,目光已越过远山薄雾:“槽梁都铺妥,军粮便能昼夜递进。待麦青透穗,就沿这条脉,直输官耕地,再直抵白马津。”

他拍了拍轮舱木板,木纹犹湿,却响声坚致;仿佛这一声便把河流与车道栓成脉络。张辽钉上最后一枚铜钉,把车篷锁扣合紧,抬头朗声:“陆有辎轮,水有泵车;一旦北伐,军粮不绝。”高顺将新绘“军粮通道图”插入指挥旗座,旗帜在晨风猎猎,像一条金线贯穿青木与墨水。

午后,陆船车队护送首批军粮上坡而去;泵车浮台返航,再引第二列驳船。河谷两岸新设的号鼓三长一短,沿堤轮声与鼓声交织,像无形鼓鞭驱赶春水。黄昏时,最后一缕阳光落在卸空驳船上,水面浮火金亮,映得铜爪和铁辐仿佛也在燃烧——这火是军心,是粮道,是即将奔向中原战线的命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