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一次毫无预兆的午后,接到了钟策的电话。
电话是从一个陌生号打来的,声音却再熟悉不过。
“陆明轩。”他刻意咬字缓慢,语气轻飘,“我们该聊聊了。”
我没出声。
“关于钩哥的藏身地,关于你一直想知道的那份名单,还有……林若瑶。”
我握着手机的指节微微发白。
五年了,他还是喜欢踩着别人的软肋开场。
我约他在旧市区东坡巷一家快拆的麻将馆见面。
进门时,屋里烟雾缭绕,墙上的白漆掉了大半,麻将声震天,一桌子人头也不抬地打着。
角落里,钟策坐在靠墙的位置,穿着一件卡其色风衣,手指敲着茶盏,像个在看戏的人。
他冲我勾了勾手指:“来,都几年了,还这么生分?”
我坐下,看着他:“有话直说。”
“脾气还这么冲。”他笑了笑,推来一个U盘,“钩哥最近换了落脚点,这里面有点线索,你要不要?”
我盯着他不动:“你开价吧。”
钟策舔了舔嘴唇:“我要你让林若瑶见我一面,就一次。”
我没有说话。
他笑得更大声了:“怎么?你以为我会说什么钱?你值不了几个钱,净空,但她——她值。”
我的拳头攥得死紧。
他慢条斯理地继续说:“你也知道,她快要出国了——是你留不住她,不是我非要见她。”
“钟策。”我低声道,“你想死?”
“不是我想死,是你舍不得她。”他目光锐利,“你要是敢说她对你毫无意义,你现在就能走。但你做不到。”
我站起身,盯着他:“钩哥在哪?”
他拍拍U盘:“坐下聊完,我告诉你。”
我没有坐下。
钟策看着我,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朝我丢来。
我低头一看,是一张旧合影。
林若瑶和他并排站着,笑容勉强,而钟策的手悄悄搭在她肩上。照片角落有印章,显然是多年前一次学校活动留下的。
“这就是你全部的底牌?”我抬头。
“这只是开始。”他说,“我知道你不是个会玩感情牌的人,但你在她面前——向来连自卑都藏不住。”
走出麻将馆,天已黄昏,光线黯淡,像谁刻意遮住的天窗。
我没接他的U盘,也没带走那张照片。
我走回仓库,在过道里碰到庄婧。
她看到我手上的烟没点,只说了句:“又见他了?”
我点点头。
她背着光,眼神藏在昏黄灯影下:“你还是不肯放下她,是吗?”
我没答。
庄婧笑了一下:“你在她面前连自卑都藏不住……他说的是钟策?”
我怔住,抬头。
她说:“你看,不止他看得出来。”
我低声道:“我没自卑。”
“你怕她看到现在的你,”庄婧说,“怕她失望,怕她说出一句‘原来你也不过如此’。”
她走过去,拍了拍我的肩:“那你就别做让她说出这句话的事。”
我靠在门边,一根烟烧到指头才被捻灭。
我翻开笔记本,写下:
“钟策手里未必真有底牌,但他抓得准我心里的漏洞。” “她出国的消息,第一次不是我做梦听到的。” “庄婧说我怕她失望。 可这五年,我哪一天不失望?” “我努力拼命,不是为了她看到——是为了哪天她回头,发现自己错过了。” “人可以没光,但不能没火。” “我不是灯塔,但我能点一把火给自己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