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生你不如生块石头(1 / 1)

皇帝摩挲着掌心愈合如初的皮肤,眼底翻涌着算计的幽光。

第二日清晨,当宫墙还浸在薄雾里,他便下了三道谕旨。

第一道圣旨颁下时,宫人抬着朱漆木箱鱼贯而入翊坤宫,掀开箱盖,金锭堆叠如小山,金线绣着云纹的绸缎泛着柔光,珍珠玛瑙翡翠玉器倾泻而出,在晨光中折射出万千流霞。

“皇上说了,贵妃护驾有功,这些不过是聊表心意。”

传旨太监尖着嗓子宣读完,又压低声音道。

“后头还有两道旨意呢。”

话音未落,第二道圣旨已到,皇帝亲赐葳蕤母族世袭三等轻车都尉之位,良田千顷、奴仆百人即刻入府。

而最令人震惊的第三道旨意,竟封葳蕤之母为一品诰命夫人,特许其乘八抬大轿入宫,赐居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三进宅院。

旨意中“贤良淑德,教养有方”等赞誉之词比比皆是,连富察皇后的生母见了这等恩宠,都忍不住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谢皇上隆恩!”

葳蕤身着新赐的绯色鸾鸟纹宫装,在满地珍宝中盈盈下拜。

她指尖划过冰凉的金锭,想起昨夜暴雨中那道庇佑自己的金光,唇角勾起一抹旁人难以察觉的弧度——这场与天争命的赌局,她终究是赌赢了。

当第三道圣旨宣读完,整个翊坤宫陷入短暂的死寂,唯有绸缎摩擦的窸窣声在殿内回荡。

传旨太监退下后,葳蕤缓缓起身,指尖抚过诰命文书上烫金的字迹,那“一品”二字在阳光下刺得她眼眶发烫。

“娘娘,老夫人怕是要高兴疯了!”贴身宫女紫月捧着凤冠上前,声音因激动而发颤。

“这可是实打实的一品诰命,就连皇后娘娘的生母,也不过二品!”

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竟是内务府赶着送新制的诰命服和仪仗用具。金线绣就的霞帔铺展开足有两丈长,珍珠缀成的翟鸟栩栩如生,每根羽毛都嵌着细碎的红宝石。

与此同时,养心殿内,皇帝把玩着新得的和田玉扳指,听着太监禀报朝臣对此事的反应。

“御史台有几位大人上折子,说……说这恩宠过甚……”

小太监话音未落,皇帝已将茶盏重重砸在案上,茶水溅湿了奏折:

“朕的旨意,也容得他们置喙?告诉那些老顽固,若不是穆贵妃护驾,朕早就被如懿那妖妇咒死了!”

养心殿内,碎瓷混着茶水在金砖上蜿蜒成河。

皇帝抓起案头未看完的奏折狠狠掷向殿门,檀木折角撞出沉闷声响:

“都道是忠言逆耳,这群腐儒分明是见不得朕嘉奖功臣!”

他起身时龙袍扫落镇纸,青玉坠地的脆响惊得当值太监扑通跪地。

与此同时,赫舍里府门前,鎏金匾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听闻圣旨将至,阖府上下早便候在朱漆大门前。

当太监尖细的嗓音宣读世袭三等轻车都尉的旨意时,赫舍里老夫人手中的佛珠“哗啦”散落一地,浑浊的老眼里瞬间蓄满泪水:

“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

府中爆竹声轰然炸响,硝烟混着彩纸腾空而起,赫舍里一族,从这一天开始,更加风头无两,扬眉吐气。

内院里,女眷们围着一品诰命的文书叽叽喳喳。

赫舍里老夫人颤抖着指尖,反复摩挲文书上“贤良淑德”的烫金字样,忽然抓起身边的丫鬟转起圈来,满头珠翠叮当作响:

“快!把我那压箱底的云锦料子找出来!我要穿着去见皇后娘娘!”

一旁的儿媳们争相上前奉承,七手八脚为她整理鬓发,胭脂香混着欢笑声飘出垂花门。

前院正厅里,族老们围坐在紫檀木桌旁,将族谱恭恭敬敬铺展开来。

白发苍苍的族长用银戒尺重重敲着泛黄的纸页:

“从今日起,咱们赫舍里氏要在宗谱上记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烛火摇曳间,族谱上新增的朱笔字迹鲜红夺目,仿佛预示着这个家族即将攀上权力的巅峰。

与这边的热闹,截然不同的则是乌拉那拉氏府邸。

此时,乌拉那拉府门前已被持戈甲士围得水泄不通。

寒铁锁链拖过青石板的声响划破死寂,老管家踉跄着扶住朱漆剥落的门柱,望着宣旨太监展开的黄绫,喉间发出一声绝望的呜咽——皇帝敕令乌拉那拉氏满门抄斩,男丁流放宁古塔,女眷没入教坊司,世代不得翻身。

“哐当!”

府门被撞开的瞬间,如懿母亲李氏死死攥住女儿乌拉那拉云樱的手腕。

在如懿没落下去的几年间,乌拉那拉氏府中同样不好过,如今李氏已经有了满头白发在冷风中凌乱,凤钗上的珍珠早已脱落,只剩光秃秃的金簪子戳得头皮生疼。

她望着如狼似虎涌进的官兵,突然想起女儿被拖走时脖颈间的血痕,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

“都怪你那孽障姐姐!非要争什么恩宠,如今连累全家下地狱!”

“娘!姐姐是被冤枉的!”

十四岁的云樱哭着挣扎,绣鞋在青砖上划出凌乱的血痕。

话音未落,李氏反手就是一记耳光,金镶玉的护甲在少女脸上擦出三道血印:

“冤枉?若不是她诅咒皇上,怎会招来天罚?咱们乌拉那拉氏百年清誉,全毁在她手里了!”

话音刚落,李氏突然冲上前,扑通跪在领头侍卫面前,银簪子歪斜地插在花白头发里:

“军爷!我们都是本分人,罪都在如懿那贱人身上!求您饶了我们这些妇孺吧!”

她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声音带着破锣般的嘶哑。

“她从小就不安分,非要进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

云樱望着母亲扭曲的面容,泪水模糊了视线。

抄家的官兵如潮水般涌进,瓷器碎裂声、木箱倒地声混着旁支女眷的哭嚎。

李氏被婆子架着拖出正房时,还在对着天空咒骂:

“乌拉那拉如懿!你不得好死!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丧门星……”

她的声音被北风卷着,消散在满地狼藉的庭院里,唯有云樱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当御笔亲书的“罪臣府”匾额挂上屋檐时,李氏瘫坐在满地狼藉中,对着女儿留下的旧绣鞋又啐了一口:

“乌拉那拉青樱——生你不如生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