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一边畅想自己给皇上再次生下一个白胖的大小子,一边美滋滋的幻想自己晋位的景象,嘴角的笑是怎么压都压不住。
在这一刻,她仿佛看见襁褓中粉雕玉琢的皇子,龙袍加身的孩童笑着奔向自己,“皇额娘”三字还未听清,耳畔突然炸开皮肉撕裂的闷响。
“啪!”
第一记板子落在刑架上的声响惊得她猛然从幻想中回神,放眼望去,看到侍卫手中的枣木大板裹着铁刺,正在打他的六指孩子。
而她的六指孩子口中堵着布条,连呜咽声都发不出。
第二下挥落时,孩子后背的粗布衣料应声而裂,血珠迸溅在青砖上,竟开出一朵朵妖异的红梅。
如懿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疯了似的冲向刑架。
她踉跄着跌倒又爬起,指甲在青砖上划出五道血痕,发丝凌乱地缠在脸上,却死死盯着孩子颤抖的身躯。
第三道板子带着破空声落下,铁刺勾住皮肉掀起血浪,孩子单薄的身体被打得猛然弓起,喉间发出被扼住般的气音。
“住手!放开本宫的孩子!你们这些贱奴,是想找死吗?”
如懿扑到刑架前,被侍卫一脚踹翻在地。她挣扎着抓住侍卫的裤腿,抬头时眼底血丝密布。
“他只是个孩子!你们这些畜生——”
话音未落,又一记板子重重砸在孩子腿骨上,脆响惊得如懿浑身一颤,眼看着那原本畸形却灵动的手指,此刻正痉挛着抓挠虚空,指尖沾满血泥。
枣木大板不停起落,如懿的哭喊在冷宫上空回荡。
她瘫倒在血泊中,指甲深深抠进青砖缝隙,看着侍卫将血肉模糊的孩子从刑架上拖下来。
突然,一个尖细的声音刺破哭嚎:
“乌常在,皇上有话要您听仔细了!”
穿灰布短打的小太监刻意提高声调说道:
“昨夜您这孽种发了疯,生生咬下皇上半块手腕肉!太医说伤口深可见骨,龙血至今都止不住——”
他故意停顿,看着如懿骤然瞪大的双眼。
“如今皇上卧床不起,连早朝都废了,这可是动摇国本的大罪!”
如懿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濒死的兽类。
她踉跄着抓住小太监的衣摆,血污的手指在素色衣料上留下狰狞手印:
“胡说……本宫的孩子日日与本宫生活在一起,他如何残害皇上龙体?”
“娘娘可别装糊涂!”
小太监嫌弃地甩开她的手,从袖中掏出手帕里里外外的擦拭。
“昨日这六指孩子私自从您宫里跑出来,闹出的动静是整个皇宫都知道了,您说您自己看不住这个祸害,还伤了皇上的龙体,该当何罪呀?”
如懿死死盯着那方在太监手中翻飞的手帕,突然暴起夺过,染血的指尖将布料攥成一团:
“祸害?他不过是个想寻阿玛的孩子!是你们……对!就是你们这些坏人,把他关在暗无天日的屋子,连口热饭都不给,他能不发疯?”
小太监尖着嗓子嗤笑,露出缺了半颗的门牙:
“娘娘这话可真是笑话!皇子天生尊贵,但……这六指孩子不在那个序列里。这皇上不认的孩子,可不就是野种吗?野种怎么会有阿玛呢?
倒是您。若非您教他怨恨皇上,他怎敢下此狠手?”
他突然凑近,腐臭的气息喷在如懿脸上。
“皇上说了,您教子无方,纵容孽种咬伤龙体,如今亲自观刑,看着这个孽种被乱棍打死。”
话音未落,如懿猛然掐住他的脖颈,枯瘦的手指像铁钳般收紧。
“住口!住口!”
如懿的嘶吼惊得远处侍卫抽刀上前,她却充耳不闻,指甲深深陷进太监皮肉。
“本宫的孩子被你们活活逼死,还要泼脏水……”
太监涨红着脸拼命挣扎,脖颈上的青紫痕迹愈发明显。
就在侍卫的刀锋即将落下时,如懿突然松开手,瘫坐在满地血污中。
她望着自己染血的双手,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笑声越来越大,惊得栖在宫墙上的乌鸦扑棱棱乱飞,暮色里,那笑声带着说不出的凄厉与绝望。
“爱新觉罗·弘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夺我青春,杀我孩儿,终有一日要遭天谴!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个明君,却连一个孩子都容不下!这个孩子不是你的又怎么样?只要你拿他当自己的不就好了,只要你乖乖的给他太子之位,让他继承大统,他日史书之上,这就是你的孩子。
可你呢?心眼比芝麻还小,就你也配当皇上。
你等着,阎王爷的铁链早晚会锁了你的魂魄!让你夜夜梦见被你残害的冤魂索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这薄情寡义的昏君!”
如懿突然扑向侍卫的刀锋,被众人死死按住仍在拼命挣扎,发丝间垂下的银簪在暮色中划出冷光。
“你的江山迟早要毁在你自己手里!瘟疫、战乱、天灾,桩桩件件都要落到你头上!你会看着皇子们自相残杀,看着后宫血流成河,而你——”
她的声音突然拔高,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
“会在病痛与悔恨中腐烂,烂得连野狗都不屑啃食你的尸骨!”
如懿被拖离刑场时,仍在声嘶力竭地诅咒:
“天道好轮回!你今日欠下的血债,来世定要千倍万倍偿还!你的子嗣不得善终,你的王朝分崩离析,你自己也将在无尽的痛苦中,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她的诅咒混着夜风,在冷宫上空盘旋不去,惊得巡逻的侍卫们个个头皮发麻,仿佛看见无数冤魂正从地底爬出,要将这帝王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寝殿内,皇帝刚服下的汤药在碗中泛起涟漪,只因远处传来的诅咒声如利箭般穿透重重宫墙。
他猛然掀翻案几,朱砂奏折与青瓷药碗轰然坠地,猩红墨迹在金砖上蜿蜒,恰似六指孩童那日咬出的血痕。
“把这个毒妇的舌头……给朕割下来!”
他死死攥住缠着绷带的伤臂,剧烈的动作扯动伤口,脓血瞬间浸透层层纱布。
当侍卫将如懿诅咒的话语复述得一字不差时,皇帝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他抄起镶金的铜如意,狠狠砸向蟠龙柱,精美的龙纹崩落碎屑:
“她竟敢咒朕?咒朕的江山?”
话音未落,铜如意已断成两截,飞溅的碎片划伤他的脸颊,鲜血顺着下颌滴落在明黄龙袍上。
“传旨!乌拉那拉氏宜三族!将乌拉那拉·如懿贬为庶人,手脚筋挑断,锁进不见天日的地牢!”
皇帝踉跄着扶住龙榻,伤口的剧痛与怒意令他眼前阵阵发黑。
想起如懿昔日温婉的面容,再对比那些刻毒诅咒,他只觉心口泛起腥甜。
“再告诉慎刑司,给如懿准备三十种酷刑,朕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若她死了,就把她的尸身剁碎,喂给护城河的鲤鱼!”
咆哮声震得殿内宫灯剧烈摇晃,烛火明明灭灭间,映出帝王扭曲变形的狰狞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