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仅破坏了系统的物理节点,更引爆了系统赖以生存的情绪燃料库。
这时,一直安静趴在控制台边缘的乌云突然站了起来。
它抖了抖毛,尾巴尖不耐烦地甩动着,似乎对周围的混乱噪音感到不满。
然后,它跳下控制台,走到一面闪烁着雪花点的巨大屏幕前。
屏幕上原本应该显示着实验室某个区域的实时监控,现在却只剩下无意义的噪点。
乌云歪着头看了几秒,然后抬起爪子,对着屏幕中心轻轻拍了一下。
滋啦——
一声轻微的电流声响过。
屏幕上的雪花点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断断续续的画面。
画面似乎来自某个安保人员的头盔摄像头,视角晃动得厉害。
能看到走廊里灯光忽明忽灭,几个穿着同样制服的人在地上抽搐,还有一个安保人员正拿着电击棍,眼神疯狂地对着空气挥舞,嘴里大喊着:“别过来!滚开!”
紧接着,画面猛地一转,对准了一面光滑的金属墙壁。
墙壁上,清晰地倒映出那个安保人员自己的脸——扭曲、惊恐,仿佛看到了世间最可怕的东西。
然后,画面彻底黑了下去。
陶德舟和吴璐桃都沉默了。
“幻觉……还是网络入侵了他们的感知?”陶德舟低声问。
“都有可能。”吴璐桃回答,“当‘谎言’本身开始崩塌,现实和虚幻的界限也会变得模糊。”
乌云似乎对这段画面很满意,它又跳回控制台,舔了舔爪子,然后用尾巴轻轻扫过陶德舟的手背。
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安慰。
“它让我们快点。”陶德舟领会了乌云的意思。
外面的混乱为他们争取了宝贵的时间,但也意味着“棋手”很快会反应过来,采取更极端的措施。
他们必须在“棋手”重新稳定局面,或者决定彻底“格式化”整个区域之前,完成他们的目标。
“棋手”此刻确实焦头烂额。
他不得不分出大部分精力去处理内部的“叛乱”。
那些失控的安保人员和潜在的“共生体”暴走,比外部入侵者更具破坏性,因为他们本身就是系统的一部分,他们的失控直接威胁到网络的根基。
“封锁c区到F区所有通道!”
“启动紧急镇压协议,授权使用三级以上火力!”
“所有未受影响人员,立刻向指挥中心靠拢,保护核心数据!”
“技术组!给我把那些该死的‘情绪污染’源头找出来!立刻!”
他的命令越来越急促,失去了往日的从容。
控制室的大屏幕上,代表实验室各个区域状态的指示灯,熄灭和变成红色的速度越来越快。
“棋手”看着这一切,眼中第一次浮现出一种近似于……恐惧的情绪。
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失序”的恐惧。
他毕生追求的“绝对秩序”,正在他眼前分崩离析,被他最看不起的“混乱”所吞噬。
而这一切的源头,只是两个闯入者和一只猫。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还有底牌。
他看向屏幕一角,那里有一个独立的、权限最高的指令输入界面。
那是最后的手段。
但在此之前,他必须先解决眼前的麻烦。
他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追捕陶德舟和吴璐桃的任务上。
“各单位注意,”他的声音再次变得冰冷而稳定,“目标正在向核心引擎室移动。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他们。重复,不惜一切代价。”
他知道,只要控制住那两个人,尤其是那个能影响系统的陶德舟,或许还有机会挽回局面。
而此时的陶德舟和吴璐桃,正利用“棋手”被迫分散精力的空档,在混乱的掩护下,沿着一条由乌云“嗅”出来的、避开大部分直接冲突的路径,快速前进。
周围不断传来爆炸声、枪声和非人的嘶吼。
头顶的灯管像心脏一样搏动闪烁。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臭氧混合的刺鼻气味。
陶德舟感到自己的心脏也在狂跳,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奇异的亢奋。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枪林弹雨和怪物嘶吼中穿行。
更没想过,引发这一切混乱的,竟然有自己的一份“功劳”。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吴璐桃,她步伐矫健,眼神专注,偶尔会停下来,侧耳倾听片刻,然后指向一个新的方向。
他们之间的配合越来越默契,几乎不需要语言交流。
乌云则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在前面引路,时而窜上墙壁,时而钻入通风管道,总能找到最安全的缝隙。
偶尔,它还会停下来,对着某个看似空无一物的角落发出一阵低沉的威胁嘶吼,然后那个角落的阴影里就会传来一声压抑的呜咽,随即某种东西退却了。
“前面右转,快!”吴璐桃突然低喝一声。
他们刚转过拐角,身后就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金属摩擦声。
几束强光手电筒的光柱扫过他们刚才的位置。
“棋手”的力量,正在重新集结,试图收紧包围圈。
时间不多了。
陶德舟握紧了拳头,感受着体内那股因社恐而生的、此刻却异常活跃的感知力。
他能“听”到前方通道里,那些追兵紊乱的心跳和压抑的喘息。
也能“看”到能量网络中,代表“棋手”意志的指令正试图重新编织控制。
而更深处,那个他们即将面对的核心引擎,像一颗巨大的、沉睡的心脏,正因为他们的接近而开始……苏醒。
谎言的反噬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