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袅袅欲缠香线(1 / 1)

寒光过处,酒壶中的酒化作漫天星子坠入她微微上挑的眼尾。

她忽然嗅到空气里混着一丝极其淡薄的苏合香——漫天纷飞的梨花瓣簌簌而落。

有人出现在了落英阁外,虽然很轻,但她却凭空气的流动感知到了。

“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

沙哑低语惊飞了屋脊上的夜枭。

礼槿澜反手将剑尖挥向梨树阴影中,幽芒幻光划过梨树。

应声而断。

门外玄衣龙纹的男子瞳孔骤缩。

他看见那人的长剑带着杀意,裹挟着强劲的内力破空而来,在空中划出幽黑轨迹。

眉心前一片雪白的梨花瓣裂成两半时,长剑停留在空中铮铮作响。

礼槿澜冷眼,\"你在逼我!\"

萧阙立在屋檐下,盯着眼前还未掉落的梨花瓣。

“为什么不接圣旨,这结果难道你不满意,还是你在等我的其他意思!”

听闻那清冷裹挟着胁迫的声音,她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休想,永远不可能!”

两人隔空对望,空气凝滞。

她知道,萧阙找到最能拿捏她的方法。

若是为后的旨意,那他们之间仅剩的一丝情份将灰飞烟灭。

其实,萧阙不是没有想过。

但他不敢,他太了解她,那样只会让她越来越远。

萧阙微眯着眼,慕然开口,“你还没有回答我?”

礼槿澜冷声,“哼,我可以接下圣旨,但我对你的承诺就此失效,两年后,我们之间一笔勾销。”

萧阙忽然旋身出剑,直直冲向礼槿澜,青丝飞舞刹那,龙鳞剑映出她冷冽的眼眸——

“我不接受,为什么不能嫁给我……”

冰凉的剑刃擦过锁骨时,礼槿澜微微侧身嗅到剑柄上沾染的龙涎香,这是御书房独有的熏香。

\"回答我!\"他刻意压低嗓音,调转身形再次出剑,\"我可以只要你一人,只想你陪在我身边。\"

\"永远不可能。\"

她闪电般握住对方手腕,拇指按在命门穴,凌空摄取长剑劈向萧阙面门。

\"你我之间,永远不可能!\"

两人脚下的琉璃瓦应声而裂。

萧阙仰头避开迎面而来的长剑,月光泼在他清贵如玉的下颌上,

礼槿澜突然冷笑出声,松开他手腕,足尖轻点瓦力,稳稳落在庭院中。

\"你自己考虑,若是没有考虑好,我不介意等到你接受为止再出现!\"

朱漆剥落的缝隙间。

他垂下执剑的手,神情悲痛,“你真绝情!”

两个人皆是世间少有的翘楚,短暂地互相试探,已经洞悉了彼此的底牌。

萧阙目光深邃,声音裹挟着深深的无力,“好!但这两年,你不能离开我视线,我要你随叫随到,无论何时何地!”

礼槿澜剑尖挑起一坛梨子酒,肆意洒脱的抓住坛弦,坐在长椅上,冷冷淡淡的回应,“你若是再逼我,休怪我无情!”

他深深的凝望着她,喉结几番滚动,终究将眼底翻涌的炽热压进深潭,只余眼尾泛着克制的红意。

这些日子他待在宫中,空荡荡的皇宫让他痛苦不堪。

日日站在大殿前凝望着宫墙外,哪怕熬得再也撑不住时,闭眼依旧是她。

他知道,他输了,输的彻彻底底。

他只能拿她的家族,那仅剩的承诺逼迫她,还不能越过那条线。

此刻,他踉跄着坐在她身旁。

月光淌过两人,落在她仰颌饮酒的侧脸,低声呢喃着,“我快疯了,无时无刻都是你……”

他小心翼翼的伸手拽住那只又要扬起的手,“皇宫的夜太长了,哪怕两年,我也认了!”

端着酒坛地手僵住,酒水荡漾出,顺着她的手背滴落。

“不能,我说的两年是帮你安定朝堂,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

萧阙拉住那只手腕,滚烫的掌心覆上她指节,迫使她侧过身看着他。

“我说的两年,是日日夜夜都要在我身边,我要是时刻见到你………”

礼槿澜睫毛剧烈颤动,记忆里那乱石下,恍惚又见到了那个不顾一切飞奔而来的人,浑身浴血的将她护在身下。

酒坛从指尖滑落,在青砖上碎成满地晶莹,她听见自己沙哑颤抖的声音,“我不可能陪你睡觉,也不可能进皇宫。”

他突然苦笑,靠在她肩头,闻着满是酸梨子的酒气,还夹杂着她身上独有的气息。

让他异常安心,闭着眼昏昏欲睡。

这些日子他太累了,空闲时全是她的影子,似万千箭雨扎得他喘不过气。

“你可真是…没有一丝女儿家的羞涩…这是你该说出口的话吗?”

说着,那人喃喃低语间已经闭上眼,纤长浓密的睫毛盖住了那双黝黑的眸子,呼吸渐渐匀长,让她心又软了几分。

仰眸凝望明月,诉说着心底那不可告人的秘密。

看着靠在自己肩头沉睡的萧阙,心中五味杂陈。

她本想狠心推开,可看着他疲惫又脆弱的模样,终究垂下了手。

夜更深了,风也更凉了。

……

翌日,朝会上。

玄黑龙袍如夜幕倾洒在龙椅上,暗纹织就云海,金线绣就五爪金龙昂首欲飞。

龙须与龙鳞闪烁着金芒,随着他的一举一动,折射出稀碎的华光。

端坐在上首,在龙袍的衬托下,更显得帝王之姿,眉宇间自有不怒自威的威严。

萧阙扣着龙纹扶手,目光扫过阶下跪拜的群臣,最终落在那袭玄色蟒袍上。

“平身!”

他放缓声音,看着玉阶下礼槿澜站起身,束发玉冠下眉眼如画,举手投足间带着沙场锤炼出的凌冽。

“今特赐,摄政王见朕免行跪拜大礼,御阶之下设沉香檀木宝座,座覆明黄云锦,饰九螭贤珠之纹。”

满朝哗然。

礼槿澜微挑眉,垂眸掩住眼底的波动,声音平淡无波,“谢陛下隆恩,臣却之不恭了!”

众人又是一阵哗然。

礼云笙等武将之首的众人倒是神色正常,不过还是诧异新帝对这摄政王的态度,有些离谱到家了,有一种莫名的宠溺。

异姓封王本就千古未闻,还是摄政王!

这权柄,让众朝臣生出一种诡异的感知————

好似新帝正拍着身旁的龙椅,对着摄政王笑眯眯地说,上来坐朕身边之感。

阶梯下,两列朝廷颜色各异,屏息而立。

绯色的六部位于前排,紫袍的御史大夫肃穆而立,青衫谏官攥着笏板的指节发白。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宦官的尖细嗓音刺破寂静,

“自即日起,废除苛捐杂税,开仓放粮赈济流民,设提刑按察司,彻查地方贪腐!\"

话音未落。

户部尚书新上任的张允诚出列叩首,\"陛下!如今国库本就空虚,骤然免赋恐生———!\"

看着新帝那阴冷的眸光,将剩下的字吞回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