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被母虫选中的人(1 / 1)

与此同时另一边,解昭文眼球重新恢复光明。

她没有时间尖叫,视野中的光线像被拧断了一样,下一秒,她“掉”进了另一个地方。

那是一处幽深的地下空间,潮湿、庞大、隐约间传来窸窣的声音。四周的石壁爬满了黑褐色的虫壳和未脱落的蜕皮,天花板上悬着肉色的虫茧,偶尔还会轻轻颤动一下。

空气潮湿得令人几欲窒息,每呼吸一次,就像有成千上万条细小的触须在鼻腔里探动。

解昭文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本能地想后退,但身体却像被冻结了一样,连眼球转动都变得迟缓。

就在她几乎以为自己无法逃脱时,一道沉重而缓慢的声音从她脑后滑来——不是人声,也不是虫鸣,而是某种存在的“意识波动”。

一只巨大的触角从黑暗中探出,指腹那一面长着一层柔软的鳞片,像蚕的绒皮,却带着温热的血腥气。

那触角轻轻地、极缓慢地,落在了她的头顶——像是在……“选中”她。

那一刻,她心跳骤停,脑海却异常清明。

特殊体质,就是这个村子里虫群几代培养、千挑万选都找不到的个体。她是被“母虫”选中的——不是喂食,不是宿主,而是“唯一能沟通、转化”的桥梁。

某种更深层的联系,在那一瞬间被悄悄建立了。

下一秒,一股剧烈的眩晕袭来,地面突然崩塌、翻转。

她没来得及看清那个巢穴真正的模样,就像被什么东西猛地从水里提出来一样——呼吸一滞、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她已然跪倒在村子小道的泥地上,额头上全是冷汗。

山雾未散,村路静得过分。

身后是一片死寂,仿佛那场“闪现”从未发生过。但她头皮发麻,心脏跳得像要炸开。

解昭文还跪在地上,汗水顺着额角滑落,身子像被冷水浇透,发麻、发冷,却动弹不得。

脑子还停留在那片诡异的巢穴里,虫茧、触角、那种像被挑选的“命运感”还压在她胸口。

就在这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一声鬼叫般的惊呼:

“诶哟我滴个天你又从哪儿蹦出来的?!”

她一个激灵转过头,灰老站在三步之外,顶着一头炸毛似的白发,脸上写着大写的不服气,裤腿上全是泥巴,手里拎着个破旧的黑布包,嘴角叼着一根不知道哪儿来的狗尾草。

“我在村子里溜达了两天,连个影子都找不着,你倒好,你进阵眼了?肯定是。”灰老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她,眉毛皱成了结,“怎么,脸色怎么跟纸似的?你碰上什么了?”

解昭文张了张嘴,脑子还没完全回笼,刚要开口,就被灰老抢先一步打断:“不说了,先跟我走!赶紧的!”

“去哪儿?”她条件反射地问。

“祠堂。”灰老压低声音,眼神里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我想去那地方很久了,你能去,你带我去。”

“两天了你还没成功吗?”解昭文突然笑了,扯起苍白的嘴唇,说完还咳嗽了两声。

灰老吹胡子瞪眼,然后愤愤地说,“我逮住了好几个村民问路,他们都说‘往东边走’,绕了好几圈,村口总是在我脚底下打转?村子在变,这地方活着。”

他说着,“啪”地一声把黑布包丢到地上,从里面掏出一卷图纸,抖开。

补全了昨日的半张,完整的村子俯视图,笔迹凌乱却清晰,显然是他在这几天里靠记忆一点点描出来的。

图纸上,村落宛如一个密集的虫茧结构,村道像血管一样蜿蜒缠绕,中间那个“祠堂”位置,被他用红笔狠狠圈了一个圈。

“你看——”灰老指着图纸,眼神冷了下来,“整个村子在以命养命。外围是新房子,中间是老屋,而最老的那一块……刚好,就是心脏。”

他停顿一下,眼神落在解昭文脸上:“这村子,压根不是靠山吃山,是靠人吃人。”

解昭文听到这句话,整个人背脊一凉,脑子里刚刚强压下去的画面,再度翻涌起来。

她低头看着那张图纸,嘴角微微抖了一下,忽然想起小文说过的话:“你体质特殊……你要小心祭祀。”

一阵风吹过,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解昭文迅速起身,边走,边把这几天的线索飞快整理了一遍。她语速极快,却句句清晰,像是在抓紧每一秒说完脑子里的推论。

她声音低沉,眼神却越来越锐利,“他们用魇养虫,靠虫子治病长寿,但是不知道制作方法。”

灰老猛地停住脚步:“你说啥?”

“我也是刚刚才反应过来,”解昭文深吸一口气,继续说,“我一开始被咬过一次,怀疑那次是何淮故意为之。之后我能迅速恢复,身体没留下任何伤口,何淮当时看了我很久。现在想来,那就是测试。他们是在筛选谁能当‘容器’。”

“容器?”灰老皱起眉。

“母虫的容器。”她面无表情地说,“整个村子在供养一只母虫。只有她的虫才有‘药效’,能续命。但现在,这效果在变弱,因为寿命被分走了——被外面的人拿去做生意了。”

她顿了顿,低头看着脚下的泥土,像是在确认什么:“这个村子,早就成了某个幕后人的药盒。”

灰老沉默了一下,喉结滚动着:“这些虫是……人为饲养的?”

“是,”她抬头,眼神发亮,声音却更低了,“我刚刚,去了一个地方。不是我自己走进去的,是整个村子把我‘送’过去的。”

她没有详细描述母虫的巢穴,只说:“它摸了我的头。”

灰老深吸了一口冷气,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下站在原地。几秒后,他扯着自己白发狠狠挠了两下头皮,喃喃道:“了不得了……这村子……这祭祀不是装神弄鬼,是真的在选人。”

“你刚才说的,跟我看到的对上了。”说着声音渐弱,陷入思考。

他忽然露出个有些兴奋的神情,像是在赌命局里看见了破绽:“走吧,老妹。有阵法就有破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