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线虽好，风景壮丽，资源诱人。

但现在看来，那地方的水，不是一般的深。

在没有足够实力和准备之前，还是先别浪了。

当务之急，是搞清楚自己到底处在一个什么样的“新手村”周边环境里。

顺着一条被踩踏得还算明显的小路，走了约莫半日功夫。

功德化身不知疲倦，但韩莫的心神，却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

这鬼地方，指不定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就蹦出个什么玩意儿来。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些人烟的迹象。

几片零散的、看起来同样不怎么景气的农田。

一条浑浊的小河。

以及……一个看起来比榆树沟规模大了不少，但同样弥漫着一股萧条气息的镇子。

镇子的入口，连个像样的牌坊都没有，只有两棵歪脖子老树。

稀稀拉拉的几个行人，大多面带菜色，行色匆匆。

路边的房屋，不少也是门窗破损，一副久未修葺的样子。

“得，看来这日子，大家都不好过啊。”

韩莫心里嘀咕着走了进去。

他这副仙风道骨、慈眉善目的老爷爷模样，倒是没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毕竟，这年头，一个看起来没啥油水可捞的老头子，实在不值得多看一眼。

韩莫在镇上转悠了一圈。

发现大部分的店铺都关着门，只有寥寥几家还开着。

一家卖些粗粮杂货的铺子。

一家打铁铺，叮叮当当地响着，但也没啥生意。

还有就是……

一家看起来摇摇欲坠，招牌都歪了的……茶馆？

茶馆的门板卸了一半，里面黑乎乎的，隐约能看到几张桌子和人影。

“就这儿了！”

韩莫眼睛一亮。

茶馆，自古以来，就是三教九流汇聚、信息流通之地。

要想打听消息，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地方了。

他摸了摸袖子。

嗯，出门前，顺手从神像的“功德箱”里，摸了几枚不知道是哪个年代、哪个村民丢进去的铜钱。

还是王老实大爷以前供奉的可能性比较大。

虽然他一个“神”用不上这玩意儿，但这化身出来行走江湖，有点“凡间货币”傍身，总归是方便些。

希望这几个铜板，还能买碗茶喝。

韩莫颤巍巍地走进茶馆。

里面光线昏暗，空气混浊，弥漫着一股劣质茶叶、汗味和烟草混合的奇怪味道。

几张油腻腻的木桌旁，稀稀拉拉坐着七八个客人。

大多是些穿着粗布短打的汉子，也有两个像是落魄行商模样的人。

一个个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茶馆的角落里，一个同样没精打采的伙计，正趴在柜台上打瞌睡。

韩莫的进入，并没有引起多少波澜。

他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对着那伙计招了招手。

“小哥，来碗最便宜的粗茶。”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苍老而和蔼。

伙计抬起头，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丢过来一个豁了口的粗瓷大碗，里面是浑浊得看不清颜色的茶水。

韩莫摸出两枚铜钱，放在桌上。

伙计收了钱，又趴回去继续打瞌睡了。

得，服务态度基本为零。

韩莫也不在意，端起茶碗，象征性地抿了一口。

嗯……味道一言难尽，跟刷锅水差不多。

但他来这儿，也不是为了品茶的。

他竖起耳朵，将感知悄悄散开，捕捉着周围茶客们的谈话声。

“唉……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邻桌一个黑脸膛的汉子，猛地灌了一口茶，将碗重重墩在桌上。

“北边又打起来了！听说‘镇北侯’跟‘平阳王’又掐上了！”

“妈的，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粮税，怕是又要加了吧？”

另一个干瘦的汉子愁眉苦脸地接口。

“加？现在都快赶上收成了！再加，咱们都得去啃树皮！”

“苛捐杂税猛如虎啊！”

“朝廷……哼，朝廷在哪儿呢？早就没影儿了！”

“可不是嘛！现在是各路藩镇说了算！今天你来收一遍，明天他来刮一层！”

“咱们这地界，还算好的，听说西边那‘血屠将军’，过境之后，连石头都给你刮三层油！”

“嘶……那也太狠了！”

韩莫默默听着，心中大概有了点数。

果然，天下大乱，群雄割据。

所谓的朝廷，已经名存实亡。

各地军阀藩镇，才是实际的统治者。

而且听这意思，这些“统治者”没一个好鸟，刮地皮一个比一个狠。

老百姓的日子，简直是在水深火热之中。

“对了，前几天，你们看到没？有几个穿着道袍的仙师，从镇外飞过去了！”

另一个桌子，一个看起来像是行商的人，压低了声音说道。

“仙师？”

旁边的同伴立刻来了兴趣。

“是啊！脚踩飞剑，咻——的一下就没影了！那气派！”

行商比划着，脸上带着一丝向往和敬畏。

“啧啧，那可是真神仙啊！”

“要是能被仙师看中，收为弟子，那可就一步登天了！”

“得了吧你！”

旁边立刻有人泼冷水。

“那些仙师，一个个高高在上的，哪里会管我们这些凡人的死活？”

“听说有些仙师，脾气古怪得很，惹恼了他们，一口气吹过来，咱们就得玩完！”

“没错！我听说啊，有些地方的仙师，还跟那些大官、大将军勾结在一起，帮着他们欺压百姓呢！”

“真的假的？仙师还会干这事？”

“谁知道呢……反正啊，离他们远点总没错！”

韩莫听着这些议论，心中了然。

修仙宗门！

这个世界，果然是有修仙者的。

而且听起来，这些修仙者的风评……似乎不怎么样？

高高在上，不理凡尘疾苦。

甚至还有跟地方豪强同流合污的？

这倒是跟他之前遇到的那个清虚子给他的感觉有点像。

表面仙风道骨，实则……功利得很。

看来，指望这些“仙师”来拯救世界，是指望不上了。

求人不如求己啊！

还是得靠自己发展，刷功德，走可持续发展道路！

韩莫默默地喝着那难以下咽的“刷锅水”，继续听着。

茶馆里的议论，杂七杂八，什么都有。

家长里短，收成赋税，土匪妖魔，奇闻异事……

韩莫就像一块海绵，努力吸收着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在脑海中拼凑着这个世界的真实面貌。

渐渐地，他听到了一个新的地名。

“……要我说啊，还是以前的清河郡好！”

一个看起来有些年纪的老者，叹了口气，说道。

“那时候，虽然赋税也不轻，但好歹还有个章法，郡守陆大人也是个能吏，地方上还算太平。”

“是啊！想当年，清河郡可是咱们这方圆几百里最富庶的地方！”

旁边有人附和。

“读书人多，能工巧匠也多！”

“可惜啊……一场大乱，全完了！”

老者摇着头，满脸惋惜。

“听说前两年，被乱军攻破了城池，烧杀抢掠，十室九空啊！”

“陆大人也被罢官了，不知所踪。”

“唉……好好的一个地方，就这么毁了！”

“也不知道，那些有本事的读书人、能吏，有没有逃出来的？”

“逃出来又能怎么样？这世道，有本事也得饿死！”

清河郡？

能吏？读书人？

韩莫的心，猛地一动！

他现在缺什么？

缺的就是管理人才啊！

石头勇则勇矣，但管理越来越庞大的榆树沟，明显已经力不从心了。

那些新来的难民，成分复杂，管理难度直线上升。

长此以往，不出乱子才怪！

如果能从这个所谓的清河郡，找到一些有经验、有能力的“人才”……

那对榆树沟的发展，绝对是雪中送炭！

“这世道，比想象中还要烂得多啊！”

韩莫放下茶碗，心中暗忖。

但也正因为烂，才给了他这种“草根神明”发展的机会。

乱世，同样也是英雄……或者说，神明崛起的时代！

“清河郡……”

韩莫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

看来，下一站的目标，有了！

他不动声色地站起身，佝偻着腰，离开了这家破旧的茶馆。

外面阳光依旧刺眼，但韩莫的心中，却已经有了新的方向和目标。

去清河郡！

碰碰运气！

看看能不能……捡到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