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巡安海
贞明三年 (336)正旦大朝会,在京九品以上职官、勋官尽皆参加。
规模是盛大的,彰显了天朝上国的威严。
这不仅仅是面子上的事情,同时也在给人一种潜移默化的感觉:四方来朝,大梁国势蒸蒸日上,这是一个可以延续很多代的煌煌正朝。
这就是人心,人心代表着稳定,稳定了又有更多人心,两者相辅相成。
西域长史李柏多年来,也不知道对不对,反正里面说草原牧人饮茶可刺激胃酸分泌,加速分解脂肪,即俗称的“解腻”,同时缓解便秘,还能补充一部分维生素————盖因此时都是不发酵茶,且磨成粉煮(一直到唐宋都是如此,工艺被称为“抹茶”),有人连茶渣都一起吃掉,故能补充不少维生素。
他觉得还是有几分道理的。没有人是傻子,草原那个环境,蔬菜水果较少,茶叶这种能长期保存的物事能风靡上千年不是没原因的。
“那你可勾着他们了。”羊献容说道:“此番出兵,干脆用茶叶做赏赐好了。”
邵勋摇头失笑,道:“人家没那么傻。富贵人家喝喝茶顶天了,牧子牧奴还是算了,中原普通百姓还喝不起呢。”
时间就在这样的慵懒中慢慢度过,直到傍晚时分,邵勋又来到了甘露殿。
庾文君很久没穿凤袍了,而是一袭白色素服,却更加美丽动人。
邵勋看到时,忍不住抱住了她。
庾文君也不挣扎,只把头靠在他胸前。
“你就这么迁就我?”邵勋将她松开,无奈道。
庾文君嗯了一声,道:“出嫁随夫,你若不让我守孝,也是寻常。
不让妻妾为娘家亲族守孝之事,在此时并不少见,邵勋还真可以这么做。
“我早晚要被你宠坏。”邵勋坐到了胡床上,说道:“我离京之后,你注意着点宫中,也别什么事都不管。”
庾文君坐到他身旁,轻声问道:“可是大人公那边?”
邵勋沉吟了一下,道:“非也。太上皇后崩逝,太子仁孝,不以九月为期,非要守足一年,着实没有必要。让他别睡在衙署了内室该入就入。”
庾文君缓缓点头。
她知道夫君的意思,就是让太子赶紧诞下子嗣。不然的话,万一太上皇崩了,那可是三年……
“另者,你旁敲侧击一下,嫡子未生之前,最好不要去到良娣、孺子房中。”邵勋又道。
庾文君又点了点头,然后还静静看了邵勋一眼。
邵勋老脸一红,转移话题道:“其实有太子监国,你也不是非要待在京中,真不随我东巡。”
庾文君摇了摇头,道:“还是不要了。”
“也罢。”邵勋说道。
他本来还想带上王景风姐妹的,因为琅琊郡就在徐州,但最终放弃了,一来她们年纪也不小了,二来两女更担心父亲。
王衍这次真的不太行了完全就是强撑着一口气,为外孙处理好将来之藩的首尾。待忙完此事,那口气一泄,差不多就该上路了。
裴、乐二人也留在黄女宫中,她俩对出去看看兴趣不大。
邵勋其实也不愿意带上她们。对他而言,二女留在
黄女宫休养是最理想的,健康最重要。
有些旧人,在他心中是某段时期的人生坐标,弥足珍贵。
走了以后,他会有些恍惚,也有些茫然,更担心自己因此昏聩,性情发生变化。
“元规最近有没有找你?”邵勋又问道。
“没有。”庾文君说道:“他现在只是练字而已,倒遣人送了几幅给我和梁奴赏鉴。”
“那就还是找你了。”邵勋笑道:“让他死心,好好在家歇着。居丧完后,我会用他的。”
庾文君又乖巧地应了一声。
邵勋左看右看,觉得一身素服的妻子比往日更动人,尤其是这副心绪低落的模样,真的好想欺负她,让她哭出来。
不过他不忍心对庾文君做这种事,还是去蹂躏下石氏那个烧杯好了,让她上面和下面都哭出来,让她更加对不起司马睿。
正月二十,中书起草《东巡安海诏》,正式昭告天下,天子于一个月后自东都汴梁启程,东巡至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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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书里说得很清楚:“亲总六军,东巡观俗。”
很显然,这不仅仅是巡视,还有浓重的军事意味。而就在这份诏书下发的当日,以汴梁为驻地的银枪三营接到命令,七日后发兵,直趋幽州。
数日后,以洛阳为驻地的黑鸦中营、右营亦接到命令,前往河内汇合黑稍左营,兵发幽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