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悦源自夫妻久别重逢,终于有机会相聚,可以好好叙旧一番。
但震惊则来自一个更令人难以接受的事实——他的妻子钟小艾将带领皇城司的人马,调查沙瑞金!
身为皇城司指挥使,钟小艾的地位举足轻重。
皇城司职责在于监督百官、核查风纪,虽与御史台、都察院职能相似,但两者之间有着本质区别。
侯亮平深知,皇城司的行动足以令封疆大吏闻风丧胆!
此前,他已接到上级通知,料到可能会有调查人员前来。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被派下来的竟是皇城司。
在得知消息后,他甚至幻想过多种可能性,唯独没料到最终的调查对象会是沙瑞金!
作为汉东巡抚,无论沙瑞金做了什么,只要被皇城司盯上,后果都将不堪设想!
这段经历,无论如何都无法抹去,沙瑞金心里清楚得很。
况且,能让皇城司行动的,必定是来自高层的授意。
最近孙连城所遭遇的事,让这一切变得尤为明显。
高层特意派遣皇城司前往汉东彻查沙瑞金。
侯亮平目瞪口呆,张着嘴说不出话。
他觉得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
……
京城。
办公室里。
田国富望着眼前那位镇定自若、不怒而威的长者。
即使他已位高权重,此刻却站得笔直,全神贯注,态度愈发小心翼翼。
刚刚,长者询问了关于汉东的情况以及他的工作进展。
田国富毫无隐瞒,如实汇报,如同“九一零”事件一般详尽。
他原以为,长者接下来会稍作总结,或许是肯定,也可能是批评。
然而,长者只是平静地问:
“国富啊,你既是汉东左都御史,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孙连城。”
“他有何问题?”
田国富又挺了挺身子,回想起对孙连城的了解后,答道:
“大人,依我看来,孙连城办事一向亲力亲为,深受百姓喜爱。”
“在职期间,他行事公允,属下对他的评价也很高。”
“虽然生活上略显奢靡,但那些都是他的合法所得。”
“总体来说,孙连城并无问题。”
作为这段时间京州事务的旁观者,田国富对孙连城的印象并不差。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肺腑之言。
长者微微点头,语气平淡地再次问道:“孙连城在工作中是否存在问题?”
这句话看似重复,却让田国富瞬间感到如临深渊。
他全身微微一僵,语气略显动摇:
“大人,据我所知,孙连城于公务方面颇为敬业。”
“从大风厂事件前后诸多问题浮现时起,他总是迅速制定方案并付诸实施。”
“甚至有一回突发状况,他深夜赶回单位加班。”
“毫无怨言,不曾推诿职责。”
“行事风格颇见担当。”
“其前任上司丁义珍现已外逃。”
“此人为非作歹,无视律法。”
“孙连城曾多次对其不当行为实名检举。”
“可惜当时知府李达康并未采纳他的建议。”
“致使局面恶化至无可挽回。”
“这表明孙连城当时的观点是正确的。”
“然而遗憾的是,丁义珍终究逃脱了。”
“这也让我们在处理丁义珍案件时陷入被动。”
老者听后点头,又带着几分探究开口问:
“依你左都御史所述,孙连城的工作态度还算认真?”
田国富不明深意,只坚定回应:“是的。”
“即便他在个人生活方面有些瑕疵。”
“但皆属小节,无关大局。”
话音刚落,老者的声调提高了些许,嘴角带笑,追问:
“那么我想问问。”
“既然他勤勉履职却有些许私德问题。”
“为何不予以引导改正?”
“反倒将其调任少年宫?”
“这其中缘由。”
“何故如此?”
老者话语平缓,笑意淡淡,声音刚落。
田国富的脸色却骤然凝固。
嗡——
仿佛一道惊雷在他耳畔炸响。
他的目光微颤,内心的恐惧几乎让他无法站稳。
嘴唇轻启,却说不出一个字。
脑海中的混乱,令他一时不知所措。
这一切太过重大,让他难以承受。
同时,他也隐约猜到了自己被紧急召至帝都的原因。
果不其然,上面急切地将他传唤回来,郑重其事地询问此事,正是为了替孙连城讨回公道!
想到这里,他不禁心神大乱,心中既震惊又疑惑。
这个孙连城到底有何等深厚背景,竟能让上面对他如此重视?召回他,调查事情原委,只是为了替孙连城伸张正义,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
“说啊,为何不言?你究竟在惧怕什么?”老者端起茶杯,悠然啜饮。
田国富垂头丧气,畏畏缩缩,极为窘迫。
略作挣扎后,他终于开口道:“若说起此事,便与沙瑞金同志有关……”
……
光明区办公楼已焕然一新,一切准备就绪。
今日,众多百姓前来咨询事务,光明区的工作人员忙碌不已。
即便入口处早已人满为患,人们却依然自觉地为一群身着黑衣制服的特殊访客让出一条通道。
此刻,孙连城的前属下赵阳正小心翼翼地带领这批皇城司的人员行动。
如今,光明区的工作暂由赵阳代理,他不敢有一丝懈怠。
赵阳此刻如临深渊,丝毫不敢大意。
今天刚到单位,皇城司的人便突然出现。
随后,他们点名要他将孙连城在职期间的所有工作档案及各类大小资料调出以供审查。
赵阳不明所以,但转念一想,老大光明磊落,查就查吧,希望尽快查清事实,让老大早日归位。
带着这样的期待,他领着皇城司的人来到孙连城过去的办公室,并准备好所有材料后,向副指挥汇报:“这是孙区长在职时的所有工作记录。”又补充道,“若有遗漏未记之处,我可当面讲述。”
皇城司副指挥翻开一份档案查看,疑惑地问:“孙连城不是已被贬至少年宫了吗?为何仍称他为孙区长?”赵阳听罢,心中为孙连城鸣不平之意油然而生,几乎脱口而出,说他是被陷害的。
然而,出于对自身安危的考量,他迅速调整措辞,问道:“那些背后使坏之人,究竟是谁?康子?还是金子?”老大反复叮嘱过要慎言慎行,他知道得罪不起这些小人。
可对方毕竟是皇城司,他觉得他们或许是唯一能够帮助孙连城洗刷冤屈的力量。
赵阳欲言孙连城所受之不公,却苦于无措。
他终究开口:“大人,孙区长实乃贤良之辈。”
然而,皇城司之人自不会轻信单方之词。
副指挥默然不语。
倒是底下一名属官边整理案卷,边出言:“你这么讲,那便如此吧。”
“待我等彻查,自有分晓。”
皇城司耗时良久,方将孙连城的工作日志与个人档案核查无遗。
副指挥亲自查阅一部分,再听部属禀报后,心中已对其在职期间的工作有了定论。
虽孙连城每日按时上下班,仿佛掐点而行,但从无迟早之差。
更奇者,其每日工作记录皆饱满详实。
副指挥望向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资料,暗忖:
或许孙连城并非心系黎民、鞠躬尽瘁之臣,但至少在职之时,时时刻刻都在为百姓谋实事。
谈不上崇高伟大,却也算尽忠职守。
即便如皇城司这般严谨之处,亦难以在其工作中寻得瑕疵。
然,他们此番长途跋涉,自京而来,绝非仅为此事。
接下来的问题,卷宗中无迹可循。
副指挥遂问赵阳:“工作方面,我们已审阅完毕。”
“余下便是私生活了。”
“据说,有不少人指责孙连城行为失当。”
“说他生活奢靡,骄纵荒唐。”
“开奔驰大G通勤,住豪华别墅,金银满身,饮食奢侈。”
“诸如此类的事,你们难道未曾向上级汇报?”
赵阳闻言,颇感不满。
他缓缓摇头,似带着几分不解,答道:
“这般小事,何须如此大动干戈?”
“孙区长所用之资,皆是他以正当途径所得。”
“他花费自身钱财,有何必要上报?”
“这岂非无端生事?”
听罢此言,副指挥忍不住一笑。
他注视着赵阳,心下暗忖,赵阳与孙连城的关系定然极为深厚。
然而,皇城司的属下依旧追问:“回话时态度端正些。”
“你可知他过那种生活需耗费多少银钱?”
“检举总不会毫无依据吧?”
“你坚称是他自力更生所得,难道真就无人质疑?”
赵阳听后,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他对孙连城如此苛责,实在难以接受。
于是他立即反驳道:“大人虽为上位者,但我们行事仍应求真务实。”
“若孙区长未曾行差踏错,又怎能要求我为其证清白?”
察觉自己稍显激动,赵阳努力平复情绪,接着说道:
“大人,孙区长素有副业傍身。”
“他靠写作谋生,早已财富充裕,无需为生计发愁。”
“只是日常开销或许稍显奢华,但他于公益事业上的贡献从未缺席。”
“既是他凭己力所得,我们又何必多此一举?”
众人听罢,纷纷点头附和。
至此,疑虑尽消。
此时,先前问询赵阳的皇城司属下悄悄在本子上记下一笔——
‘孙连城,深受属下钦佩。
’
一切结束后,赵阳将副指挥送至门外。
临别之际,副指挥忽然开口说道:
赵阳听罢,毫不犹豫地报出了自己的联系方式,称若有需要,随时可以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