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希望(1 / 1)

明月如故 莫离Ari 1737 字 4小时前

第二百九十章 希望

陆姩一定会去的。

她的软肋无外乎陆灏一人。

***

席间有片刻默然。

小河诚挚举杯:“今日这场算得上是交心之宴,本公主觉得甚好。我从芳阳宫中学来一句别离祝词,想送与在座的娘子们。别离是为了更好的再见,愿诸位今后舟行无逆浪,心至有通途。”

萧明月应声举杯,她发现杯中酒沉淀出琥珀色,这不是蒲陶酒,亦不是桑葚酒。她再饮一口,尝出了黍麦的味道。

萧明月一愣,在赤谷城,饮黍麦酒意为结盟。

小河隔案投以炙热的目光。

***

散宴的路上,司玉最后问萧明月:“你助我回乡可是对我姐弟二人心存怜悯?”

萧明月道:“自然不是。”

“那我便放心了。”司玉笑了笑,“若说这世间何为长久之义,唯有利益。”

萧明月不反驳,只道:“愿你我都能得到想要的。”

“我弟弟便拜托你了。”

“什么意思?”

司玉看了眼远远走在后头不愿上前的阿篁,神色略有几分戏谑:“既为利益,自是少不了要挟,你将阿篁拿捏手中以此提醒我,今后我也只能听你的。”

萧明月转身看去,阿篁见她回头直了直脊背。

“我本来没有这个想法的,你这么一说,”萧明月附和她,“做戏总要做全。”

司玉压根就不提带走阿篁,因为她知道,阿篁是不会同她走的。

萧明月让阿篁去仑州,阿篁摇头。

阿篁说:“铃隶从挂上铜铃的那刻起,便命不由己……”他见萧明月看向脖子,立马抓住红绳道,“尤其像我这种以下犯上的更是不可饶恕,左将军,你可以杀了我,但是别把我送到仑州去。”

要么说是亲姊弟呢,一切尽在司玉的掌握之中。

“你席间不是喊打喊杀,讨求自由要回到仑州吗?”

阿篁急道:“那都是小河公主事先要我做的。”他将腰间的玉珏给萧明月看,“为奴时身不由己卖了这块家传玉,小河公主承诺只要我按她说的做,就将此玉归还于我。”

“那现在呢,为何不同你姊姊回家?”

“我不要跟她回去,我恨她。”阿篁说着谎,眼眶微红。

“她可是你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亲人之间何苦如此记恨相残。”萧明月也不想多劝,说,“你若不想回仑州,便去眩雷吧。”

“我想留在芳阳宫。”

他竟还提要求,萧明月果断拒绝:“不行。”

阿篁万分羞愧,索性屈膝跪下:“我并非想要杀你,亦不敢生出伤害安宁公主之心。小河公主在宴会前寻到我,言语中多有暗示,我以为按照她的意向去做许会得到自由,未曾想是送阿姊回家。我自幼便不及阿姊聪慧,与其回家给她添乱,不如留在芳阳宫,左将军,我会识汉字能习乐理,还略懂拳脚,只要你说,什么我都能做。再者,你留我在身边,阿姊今后定也会顺从你。”

少年也不算太笨。

萧明月说:“若我让你保护安宁公主,你可愿意?”

阿篁俯首行下大礼。

“我愿意!”

***

小河完成请宴,前去大禄府。

阿尔赫烈坐在院中的松下等她。

小河盘腿往席上一坐,捡起盘子中的蒲陶往嘴里扔去,她咬到了酸汁,拧了拧眉:“你当真是厉害,想来这世间就没有你意想不到的事情。”

阿尔赫烈神色自若地饮着茶。

小河向来瞧不惯他这副深沉模样,将嘴里的果皮捏出扔在案上:“你跟我那叔叔这般毫不费力地取下仑州,叔叔图的是西境均势,你该不会真的在为萧明月谋事吧?”

“你有何高见呢?”

小河凑上脑袋盯着阿尔赫烈的眼睛看:“你惨了,男人坠入爱河,下场只有一个。”

“什么下场?”

“情关如攻城,先亮云梯者必挨滚木。”

“你自个挨了滚木就想别人同你一样。”阿尔赫烈冷哼一声,“但你挨的不是滚木,是火蒺藜。”

小河心口堵着气,她道:“那你这般厉害不如也救救我吧。”

阿尔赫烈说:“好。”

他几乎不假思索,神情也颇为认真。小河闻言一笑,端坐好:“也是沾了萧明月的光,这辈子能从你口中听来一句好。劝说之言萧明月已然说得够多,真论逃跑的法子,我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你去漠北只有死路一条。”阿尔赫烈冷漠说道。

小河又往嘴里塞了个酸蒲陶:“你嘴真毒。汉家典籍中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虽千万人吾往矣。”

“你还没有那般觉悟,只为了个奴隶便甘愿至此,结局或许不会如你所愿。”

“奴隶的背后亦是所有西境百姓。”小河微微一叹,看着他说,“在所有翕侯眼中,他们都只当我吃喝玩乐,不识西境风云,是个愚笨的人。愚笨之人躲不过命里的担子,想要活得随心所欲一些,便只能天真。你与伊洛徵叔叔看我长大,待我亦有所不同,你们并非觉得我是个无用之人,知我天真便利用天真,助我所愿所得,这一路走来尚且安稳。若论结局,什么才算结局呢?是一个人的生死,还是家国的衰败,抑或一对有情人是否终成眷属,我要的结局,是所有我在乎的人想要的结局。”

小河道完,眸中光芒熠熠生辉。

阿尔赫烈问:“如此,值得吗?”

“那你呢?”小河反问阿尔赫烈,“你一生大计与萧明月并非同道,你值得吗?”

“值得。”

“我也觉得值得。”小河弯了弯眉眼,天真无邪,“叔叔,有你一道上路,我竟十分期待。”

阿尔赫烈垂眸不言,鼎中茶水沸腾,有一滴落在了他的手背。

***

小河吃不得大禄府的酸果子,偷闲唤花玲珑进山去摘野蒲陶,花玲珑本想叫上瓦瓦一起,可听闻瓦瓦去帮蒲歌给云寒送药,她便没有等人。

二人骑马没走多远,瓦瓦背着小篮子追了上来。

花玲珑问她怎么了。

瓦瓦抓住缰绳跳到马背上与花玲珑同乘一匹,她急道:“快跑,我给那个死士下了药。”

花玲珑乐了:“妙啊。”

瓦瓦随在蒲歌身侧学医,其间受命数次去给云寒送药,她知晓云寒与萧明月的秘密,便不再像以往那般去对待云寒,但也正因为如此,她更害怕云寒。

瓦瓦送药都是隔着数丈将布包扔过去。

云寒起初没有理会,直到一次瓦瓦将东西扔到了他筋脉断裂的右臂上,他略有怒意地拔剑出鞘,瓦瓦大惊失色,仓皇逃跑间掉入了小池塘。

在瓦瓦眼中,云寒如同恶兽一般,这样的人怎么配做萧明月的亲兄长。于是瓦瓦背着蒲歌开始往药中添加影响愈合的药材,就在适才,她狠心又多加了两味。

花玲珑听后心情大好,夸赞瓦瓦聪慧,小河却是说道:“这般胆大,我若见到你阿克耶必要告知。”

瓦瓦抓着花玲珑的衣裳,难为情地哼了哼。

花玲珑相护:“她告不了的,她就要嫁人啦!”

小河一个鞭子抽在花玲珑的马背上。

***

女娘们摘完蒲陶躺在草地上看云朵。

花玲珑嚼着甜滋滋的果子翻身跟小河说:“你别嫁去漠北,漠北那般遥远,我们以后如何玩耍呢?”

小河只顾盯着天上看,往嘴里塞了个果子:“哪有女子不嫁人的。”

“小河公主……”瓦瓦有些害羞,但还是问道,“你不是喜欢若风吗?”

花玲珑亦看向小河,双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你也不似移情之人啊。”

“你们不懂。”小河想到若风只觉心间也甜蜜起来,“若风是奴隶,怎好相配我这个乌州公主,若是瓦瓦你喜欢上那个死士,墨州王可会同意你嫁给他?”

瓦瓦突然就涨红了脸,直挺挺地坐起身来:“我,我怎会瞧上那个死士!”

小河歪头看她一眼:“我就是这么一说,墨州王爱女,定会安排好你的一生。”

“你别嫁去漠北好不好?”花玲珑一想到无人玩耍甚是煎熬,“乌州王是你叔父,瞧着对你也很好,你就撒娇闹个脾气,他若不应,我们就去求九公主,九公主定会帮你的!”

“我不用九公主帮,我想嫁到漠北去。”

“为何呀?”

“能嫁给匈奴王,做草原之主的夫人是西境所有女子梦寐以求之事。”

瓦瓦咬唇小声说:“可是匈奴王年岁好大了……”

小河不在乎:“年岁大会疼人。”

花玲珑听得有些郁闷:“我是无法行走那般远的,这样一看,我岂不是到死都见不到你啦?”

小河招架不住她的追问,索性眼睛一闭感受着拂来的微风:“没关系,是人都会死,死后亦会再相见。”

花玲珑一声叹息往小河身侧倒去,两个脑袋相互偎依着。

瓦瓦也卧在旁边。

三位女娘沉默片刻。

小河缓缓睁开眼睛,侧眸看向东面。

花玲珑顺着她的目光亦往东边看。

“怎么了?”

“你说日光为何会从东边升起呢?”

花玲珑不解其意。

小河却是自问自答,浮光掠影扫过她的眼眸,那一瞬仿若一世冗长:“或许……那里可以让人拥有无限希望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