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结盟(1 / 1)

明月如故 莫离Ari 1408 字 16小时前

萧明月所言震耳,可偏偏这般惊世骇俗之言并没有惊吓到在场的诸位娘子,仿佛这句话从萧明月口中说中,相宜于司玉是件很寻常之事。

但这注定是一场交易。

陆姩了解萧明月与陆九莹,她们必然有所图谋,而今日让她也身处其间必然接续下文。

司玉当着众人的面问萧明月:“仑州已由泰安侯驻守,我如何能回?”

“泰安侯确实是奉朝廷之命驻守仑州,可朝廷从未下令不允仑州子民回城,你是大祭司的后人,家族世代享国师荣耀,回阳城寻家,有何不可?”

司玉说:“你就不怕我回去杀了泰安侯。”

陆姩闻言羽睫动了动。

萧明月捕捉到陆姩的细微神情,回以司玉:“你若真能杀了泰安侯,也算你的本事。但于九公主而言,确实不是件好事。”

萧明月开始说些隐晦之言,司玉笑了笑。

司玉心中已有决策,但她不语。

萧明月随后看向阿篁,她问:“你的汉话说的这般好,是谁教你的?”

“仑州被漠北所磨灭后,我曾被贩卖到一家中原商队里做活,是那些商人教我的汉话。”

宋家商队行商途中也经常会雇佣一些本地的奴隶干体力活,但他们没有买卖过奴隶。

“既已买卖,为何他们没有带你离开这里?”

“是我自己不想走。”阿篁说话间眼睛开始偷偷看向司玉,只是少年心气甚高,也很是倔强,“仑州虽没,但终究是我的家,迟早有一天我会回到阳城,我不像一些人红袖招摇,贪生畏死。”

众人皆以为司玉会认了这指责,偏偏司玉直面回他:“那又如何?总比你愚笨不堪,被人如牲畜般转卖十九次,刺杀六任主人未果,以这般蝼蚁之力,下辈子都难以回到阳城。”

“你……”阿篁备感屈辱,眼中满是恨意。

“没用的东西。”司玉却好整以暇地饮下杯中酒。

萧明月听着姐弟二人互相指责,也明白了其间问题所在。阿篁想是深陷泥潭不知真相,先不说被转卖十九次,单是刺杀主人便会送命,倘若没有人暗中相护,今日就不会好生坐在这里。亲姊姊骂他愚笨也不是没有道理。

司玉未言落定之语,陆九莹便开口:“司玉娘子,你若有心回家,我定会护你周全。”

司玉或许也在等汉家公主的承诺,此时回到阳城还有一搏之力,失去这个机会便很难再寻。她将杯中酒再盛满,不再犹疑:“安宁公主慧若璇玑,泽被苍生,今日得以汉家恩赐司玉感激在怀。”

司玉是个敏锐之人。

十二岁深陷泥泞非她能力所及,十六岁脱胎换骨,依然可以重新开始。

一锤落音,萧明月与陆九莹的目的达成。

而此时,陆姩也知晓是时候轮到自己了。

她平静相问:“所以司玉娘子重归故里,随行保护之人可是我月灵族?”

这场宴上,没有一个人的存在是可以忽视的。

陆九莹一时不知该唤她姩姩还是雪玉尘,她道:“月灵族百年来匿影藏形,活成了惊弓之鸟,甚至不惜奉出秘药集也要屈于赤谷城,我想你们的目的应当也是为了寻一家园。”

“可仑州不是我们的家。”

“这里也不是你的家。”陆九莹看着她,眼眸如寒星,“你既为月灵州神女,理应为族人筹划,若你觉得赤谷城的北派会相助于你,抑或大胆与漠北谋和,结局只会是一场空。”

小河一直都觉得陆九莹与雪玉尘之间有些许隐晦,对于这个神女突然被寻回月灵继承族权,众人只论他们势穷力尽,难以为继,却不想上一任神女为何倾尽所有要嫁到中原,难道真的只是爱上一个男人那般简单吗?

司玉听着二人争辩,似乎也没有避讳旁人的意思,当是明白了自己或许也是陆九莹与雪玉尘博弈的一手。她无瑕关心月灵州如何,也没有探寻别人隐秘的喜好,既然当着她的面争辩,自己也就一耳听一耳出。因为她晓得,最终的结果定是有利于仑州。

“我若不去呢。”陆姩说。

“神女自是可以不去,没有人会威胁你。”

“我竟不敢相信这话会从姊姊口中讲出,没有人会威胁我……”陆姩淡淡一笑,顿默片刻端起面前的酒盏,“今日这敬酒摆在面前,我若不吃,岂非成了罚酒。”

她一饮而尽,放下酒盏后看向萧明月与陆九莹,她依旧是温柔的,只是眼底显露出遗憾:“我避难时手中曾紧握一把刀,归家后它成了悬在梁上的绳,原来无论走到哪里,结果都是一样。”

陆九莹相视无言。

小河此时举杯缓解这番沉闷,她道:“今日这场算得上是交心之宴,本公主觉得甚好。我曾从汉家典籍中学来一句话,想赠予娘子们。愿诸位今后,舟行无逆浪,心至有通途。”

萧明月应声举杯,她发现杯中酒沉淀出琥珀色,这不是蒲陶酒,亦不是桑葚酒。她再饮一口,尝出了黍麦的味道。

小河隔案投以炙热的目光。

萧明月一愣,在赤谷城,若两人饮下黍麦酒意为结盟。

小河在此刻与萧明月真真正正地结为挚友。

***

散宴的路上,司玉最后问萧明月:“你助我回乡可是对我姐弟二人心存怜悯?”

萧明月道:“自然不是。”

“那我便放心了。”司玉笑了笑,“若说这世间何为长久之义,唯有利益。”

萧明月不反驳,只道:“愿你我都能得到想要的。”

“我弟弟便拜托你了。”

萧明月扬眉:“什么意思?”

司玉看了眼远远走在后头不愿上前的阿篁,神色略有几分戏谑:“既为利益,自是少不了威胁,你将阿篁拿捏手中以此督促我,今后我也只能听你的。”

萧明月也看去,阿篁见她回头直了直脊背。

“我本来没有这个想法的,你这么一说,”萧明月皮笑肉不笑地,“做戏总要做全。”

司玉压根就不提带走阿篁,因为她知道,阿篁是不会同她走的。

萧明月让阿篁去仑州,阿篁摇头。

阿篁说:“铃隶从挂上铜铃的那刻起,便命不由己……”他见萧明月看向脖子,立马抓住红绳道,“尤其像我这般胆大包天以下犯上的更是不可饶恕,左将军,你可以杀了我,但是别把我送到仑州去。”

要么说是亲姊弟呢,一切尽在司玉的掌握之中。

“你与你阿姊分别数年,难道不想念吗?”

“我一点都不想她,我恨她。”阿篁说着慌,眼眶微红。

“她可是你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苦海无舟楫,各泅各的渡,你怨她红袖招摇,可你亦在泥潭里挣扎,亲人之间何苦如此记恨相残。你若不想回仑州,便去眩雷吧。”

“那我偶尔可以回芳阳宫吗?”

他竟还提要求,萧明月果断拒绝:“不可以。”

阿篁万分羞愧,索性屈膝跪下:“我并非想要杀你,亦不敢生出伤害安宁公主之心。小河公主在宴会前寻到我,言语中多有暗示,我以为按照她的意向去做便会得到自由,未曾想是送阿姊回家。但这亦是我不敢想象的,最好的事情。我自幼便不及阿姊善谋,与其回家给她添乱,不如留在芳阳宫,左将军,我会识汉字能习乐理,还略懂拳脚,只要你说,什么我都能做。”

少年一番话说的还算真挚,萧明月有些无奈。

阿篁磕了三个头,萧明月便更无奈了。

她看着阿篁想到什么,问:“若我让你保护安宁公主,你可愿意?”

“我愿意!”

“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