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走哪儿去了?这个婆娘,她把孩子也给带走了?是不是跟哪个野男人跑了?”
林桂枝抽了抽嘴角,大大地翻了个白眼:“我说伯母,你们……能不能别动不动就说那些难听的?你儿子也死了两三年了,嫂子她真要是找人,难道找不得吗?再说了,嫂子啊,因为种地种得好,被种子站的同志给带走了,我听说了,以后嫂子和孩子们啊,就是城里人了,她也是拿工资的人了!”
“啥?”
崔氏不敢相信,随即,她重重地拍了拍大腿:“这婆娘不是个好人啊,这么好的事,她居然都没给我们漏个口风,她一个女人,拿什么工资啊,这不是,这不是浪费吗?老头子,快,去找村长,快去找村长,把她给我找回来,这活儿得给立业才对啊,立业才是我们李家的根儿!”
林桂枝瞪大了眼珠子:“伯母,你是不是听不懂?种子站的同志给她弄的,那是因为她会种地,你给李立业,你疯了吧?凭什么呀?”
“她一个妇道人家,要什么工资?这么好的工作,肯定是要给男人的呀!”
林桂枝直接别开脸,她有些庆幸自己的婆婆死得早,要是跟崔氏一样,那她说不定也要天天诅咒她早点死!
谈秋荷把自己从芯片盒子里的种子基本上都拿出来了,每一样都用纸小心翼翼包起来,等她的秧苗移栽到了田里后,她基本上每天都跟着曹先旺他们每天下田,下地,曹先旺他们着重研究的是玉米和稻子,谈秋荷比较贪心,因为她在种植蔬菜上也得到了好处,每天下班后,她给大家做好了饭菜,就会下地去种菜。
从一代西红柿到两代西红柿,从各种豆角、辣椒、茄子等,到生菜、空心菜,她都喜欢种。
他们自己就种地,所以,只要有粮食,蔬菜都是直接从地里摘。
谈秋荷察觉到自己跟安慕和的不同是在一个傍晚,她今年还种了几颗甜瓜,现在的水果也有,但极少,像苹果这样的水果,价格很贵,一般人家根本就吃不起,她芯片盒子里的粮食和蔬菜,基本上都拿出来了,里面还有一些水果的种子,但她不敢都拿出来,她甚至还有榴莲的种子,可这些东西,哪怕是在南城,都不常见,她没有办法解释这些种子的来源,便只好从当地本来就有的甜瓜入手。
南城的甜瓜,长得像圆溜溜的小南瓜,生命力非常旺盛,只要给一点肥料,便能长得很好。
谈秋荷舍不得浪费每一寸土地,所以,这些甜瓜她是种在菜地里面的山壁上,用组织将它们的藤蔓支撑起来,蜿蜒盘旋,有的竹竿支撑不住,便倒下去了,她要将这些甜瓜全部扶起来。
因为天快黑了,谈秋荷没太注意,等她伸手下去,忽然抓着一根冰冰凉凉的东西,只一瞬间,汗毛倒立,嘴巴比思想更快叫了出来。
其实,作为一个庄稼人,谈秋荷是不怕蛇的,但像这种突如其来的冰凉,她是出于本能的害怕,当即就尖叫了起来,所以,当有人冲过来时,她几乎是想都没想,直接跳脚上去了。
“蛇,蛇啊!”
安慕和斜睨了一眼远处微微晃动的草丛,他也忍不住浑身颤抖,说实话,从小就过着好日子的安慕和,还是下乡后,他才看到了书本上的蛇,所以,他也害怕的。
只是此刻,他怀里多了一个人!
安慕和尴尬极了,他撒开了手,但但谈秋荷把他当成救命稻草一样,怎么也不肯放手,无奈之下,他只好一直抱着,“那个,秋荷同志,已经,已经跑了!”
谈秋荷听到安慕和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飞快从安慕和身上跳下来,脸红得滴血,想她也是奔四的人了,再有几年,她就四十岁了,没想到有一天还跟个大姑娘一样,如此害羞。
“那个,其实我不怕蛇的,我只是……突然伸手抓到了,我下意识就害怕尖叫,真是不好意思,我,我……”
此刻的谈秋荷还处在惊惧的余韵之中,说话都说不清楚了!
安慕和点点头:“以后傍晚出来,还是身上带一根棍子吧,打草惊蛇,大部分蛇都会主动避让的,如果遇到那种不避让的蛇,那还是尽快跑!”
谈秋荷点点头:“好,我知道了,谢谢,谢谢你啊!”
谈秋荷尴尬不已,两人就这么对着站了一会儿,尴尬得恨不得用脚趾在地上抠出一套房子来,为了缓解尴尬,她随后从附近挂在竹竿上的甜瓜藤蔓上摘了两个,递给安慕和:“我种的甜瓜,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南城这个地方,真的很适合种地,除了一些对环境要求特殊的植物,这里种什么都行,而且,还没有冬天,她的很多种子,撒在南城这片土地上,比在白鹭乡时的生长速度还要快,哪怕是不会提前太多,可对谈秋荷来说,提前了一周,那也是有七天的机会!
安慕和捧着甜瓜,跟谈秋荷道了谢,转身就要往回走。
谈秋荷心有余悸,犹豫了片刻,也跟安慕和一起往家走。
此刻安慕和脑子里都是刚刚抱着谈秋荷的记忆,其实,谈秋荷的体重远没有他看着估算的重,他在想,如此瘦的女人,是如何撑起这个家的?
他想到谈秋荷在老家时,曾经一天三份活儿,就忍不住有点心疼。
安慕和觉得自己疯了,他今年三十岁了,跟谈秋荷相差了六七岁,按理说,他这个年纪,早就该结婚了,二十出头那会儿,他忙着自己的学业,后来他愿意结婚了,却赶上了父亲被打倒,家里遭逢变故,原本谈好的未婚妻也不愿意嫁给他了。
又经过了几年艰苦的日子,家里实在是太难了,所以,在听说可以下乡劳动实践后,他毫不犹豫就下乡,现在想想,也都三四年了,他也养家七八年了,每次收到家书,除了要钱之外,再无其他,想到他跟谈秋荷相处的这几年,一抹红晕悄悄从耳畔缓缓爬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