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8章 终于到达目的地(1 / 1)

他双手撑着身旁沾满油渍的木箱,试图撑起身子,却发现掌心早已被铁锈和机油浸透,在木质表面留下两道深色的掌印。

金属车厢在烈日下持续发烫,烘烤着他汗湿的后背,布料与铁皮黏连在一起,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扯得皮肤生疼。

好不容易撑起上半身,一阵天旋地转袭来,眼前炸开密密麻麻的金星。

膝盖不受控制地向前跪倒,额头重重磕在测绘箱的金属锁扣上。

\"哐当!\"

车厢铁门被粗暴推开,刺眼的阳光倾泻而入,刺得他本能地抬手遮挡。

李志强的身影出现在光晕中,声音带着少见的关切:

\"到站了!能走吗?\"

王建国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塞着团浸透煤油的棉絮,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死死攥住门框的铁把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双腿颤抖着一寸寸伸直,却在试图迈出第一步时,整个人重重栽向车厢内壁。

铁锈味混着血腥味在口腔蔓延,方才磕破的额头正不断渗血,顺着眉毛滑进眼睛。

他扶着墙,像个初学走路的孩童般,深一脚浅一脚地挪动。

每走一步,大腿肌肉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后腰更是酸胀得仿佛要折断。

脚下的铁皮地板还残留着火车运行时的余震,让他的平衡感彻底丧失,好几次险些被横七竖八的工具绊倒。

终于挪到车厢边缘,灼热的阳光瞬间包裹住他的身体,混合着城市特有的汽油味和人声鼎沸的喧闹,反而让他清醒了几分。

他低头看着自己扭曲变形的双腿,裤脚沾满机油、煤灰和细碎的木屑,膝盖处被磨得发亮,隐约透出底下青紫的瘀伤。

后腰的刺痛随着呼吸一下下蔓延,可当他抬起头,望见远处高耸的钟楼和熙熙攘攘的街道时,干裂的嘴唇却不自觉地扬起。

\"值了。\"

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快认不出来。汗水混着血水滑进嘴角,咸涩中却带着一丝甜味。

那是穿越八个小时黑暗与颠簸后,终于触碰到希望的味道。

远处公交车的鸣笛声、商贩的叫卖声、孩童的嬉闹声,此刻都成了最动听的乐章,将所有的疼痛都冲刷成通往目标的垫脚石。

城市的暮色裹挟着煤烟与汗酸气,将老城区的砖瓦巷弄浸染成青灰色。

王建国扶着斑驳的砖墙,后腰的钝痛如藤蔓般缠绕上来,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几个月前匆匆一瞥的记忆在脑海里翻涌,他强撑着酸痛的双腿,拐进一条飘着腐菜味的窄巷。

巷子尽头,两扇斑驳的木门半掩着,门两侧倚着的壮汉像两尊铁塔。

左边那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狰狞的刀疤。

右边的光头汉子脖颈处爬着青黑色的纹身,拇指粗的铁链从领口垂下,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两人脚边散落着烟蒂,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烟草与汗臭混杂的刺鼻气味。

王建国深吸一口气,摸了摸内袋里皱巴巴的图纸。金属门环在暮色中泛着冷光,他抬手轻叩,指节落在木门上发出空洞的声响。

刀疤男斜睨了他一眼,喉结滚动着吐出一口浓痰:

\"干什么的?\"

\"二位大哥。\"

王建国挤出笑容,双腿因长时间站立微微发颤。

\"我是来找杨怀喜的。\"

话音未落,光头汉子已经欺身上前,身上的廉价香水味混着酒气扑面而来。

\"你是杨怀喜什么人,来找他干什么的?\"

他扯住王建国的衣领,铁链擦过对方下巴。

\"报个来路听听。\"

王建国强压下心头的慌乱,从兜里掏出两张皱巴巴的毛票。

纸币边缘被汗水浸得发软,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弱的光泽。

\"小意思,还请二位行个方便。\"

他注意到光头汉子的目光在毛票上停留了半秒,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刀疤男伸手接过钱,指尖的老茧刮得王建国手背生疼。

两人对视一眼,嘴角同时勾起不怀好意的弧度。

暮色中,光头汉子故意撞了撞王建国的肩膀,铁链顺势缠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扯:

\"进去吧。\"

木门发出吱呀的呻吟,门后漆黑的过道像巨兽张开的嘴,腐木与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王建国踉跄着扶住门框,后腰撞上凸起的铁钉,疼得眼前发黑。

但他顾不上疼痛,强撑着站直身体,朝门内走去。

身后传来两人的窃笑,夹杂着毛票被揉搓的窸窣声。

拐角处的煤油灯在穿堂风里摇晃,光影在墙面上扭曲成诡异的形状,仿佛预示着即将面对的未知。

霉味混着廉价香水的气息在过道里翻涌,王建国的布鞋踩过潮湿的石板,溅起细碎的污水。

身后铁门关闭的闷响惊得他一颤,头顶悬着的煤油灯突然爆了个灯花。

昏黄的光晕里,方才那两个壮汉交头接耳的嘴脸在记忆里愈发清晰。

他下意识摸了摸被铁链刮过的下巴,冰凉的触感突然让他浑身一僵。

杨怀喜在黑市的\"名声\",此刻像一记重锤砸在心头。

那是个专做隐秘营生的人。王建国想起三个月前偶然听来的传闻。

黑市角落里那间挂着褪色蓝布帘的摊位,摆满贴着\"强身健体\"标签的暗褐色药瓶,来往主顾总在交易时压低帽檐、左右张望。

自己方才直言找杨怀喜,难怪壮汉们眼神里藏着揶揄,嘴角的笑都带着不怀好意的揣测。

他攥紧了藏在袖中的采购清单,纸张边缘被冷汗浸得发软。

山村里等待药品的老幼面容在脑海中浮现,让他把涌到嘴边的辩解又咽了回去。

穿过挂满油腻油灯的长廊,人声渐渐嘈杂起来,货摊后的吆喝声混着讨价还价的叫嚷,腌臜物什与紧缺物资在昏暗灯光下交错陈列。

有人兜售走私的半导体零件,铁皮箱里藏着成捆的粮票。

角落里甚至摆着用报纸裹着的外国香烟,烟雾缭绕中,每张面孔都笼罩在阴影里。

王建国踮起脚在人群中搜寻,目光扫过每个蓝布衫的背影。

货摊后的人抬头时,露出缺了门牙的笑,或是眼角狰狞的疤,却始终不见杨怀喜那张总带着谨慎笑意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