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归来后不久便见到了道衍,此时道衍正坐在燕王府最高处的楼顶享用美食。身旁置有一壶酒,小桌上有三碗精心调配的猪杂,他已吃完一碗。
朱棣上楼时,道衍并未惊讶,也没起身行礼,只是移开身子,递过一双干净的筷子与一只空碗,并为其斟满酒。
朱棣未多言,直接坐下,借着月色品尝猪杂,饮下一口酒后继续进食。
“皇后娘娘身体已无恙,殿下何故愁眉不展?”道衍边吃边问道。
“大师又是如何得知家母的病情已然无恙?”
道衍此刻忽然提及此事,朱棣并不觉得惊讶。但他心中疑惑的是,道衍究竟是从何处得知这个消息的。
毕竟,关于家母已康复一事,父皇至今仍未对外公开。
道衍听罢,展颜而笑:“昨夜那宛若天赐的焰火为我指引了答案。”
朱棣闻此言恍然大悟。是啊,若非家母病情好转,父皇又怎会在昨晚命人燃放焰火呢?
尽管后来那璀璨夺目的焰火并非出自父皇之手,但这并不妨碍道衍推断出**。
“果然,一切难逃大师慧眼。”
朱棣举杯相邀,与道衍共饮一杯。烈酒入喉,暖意随之而来。
二人各自夹了些猪杂碎来缓和这辛辣与苦楚。
朱棣未发一言,道衍亦未追问朱棣为何仍愁眉不展。
屋顶之上,再度归于寂静。
二人于此饮酒啖肉,这些猪杂碎乃是燕王府侍卫自城内熟食店购得,味道相当不错。
待将那些猪杂吃得差不多时,朱棣才开口道:“岳丈大人……恐时日无多矣。”
这句话从朱棣嘴里说出来时,他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
道衍正夹着猪杂要送入口中,动作微微一顿,随后又继续咀嚼,看着朱棣问道:“是那位治好了皇后娘娘的神医告诉您的?”
朱棣猛地抬起头来!
……
春和宫此刻确实洋溢着一片温馨的气息。
此时,太子妃吕氏与太子朱标正在此沐浴。
他们用的是朱元璋赐予的香皂。
且不说这香皂是否真如父皇所说能让人全身清爽、去污力极强,光是抹在身上那滑腻的手感,就令人十分惬意。
这是朱标和太子妃吕氏前所未有的新奇体验。
特别是太子妃吕氏,在洗浴一阵后,还发挥自己的聪慧,挖掘出香皂另一种意想不到的用途,从此对它更是爱不释手,赞不绝口。
……
“相公,这香皂真棒!简直是件宝物啊!”
室内之中,太子妃吕氏沐浴后感受到肌肤的清新,闻着香皂散发的宜人香气,靠近朱标身旁,再次称赞起这香皂的优点。
“确实是个好东西!”
朱标靠在那里回味刚才的感受,也不禁给出高度评价。
“要是老四知道这香皂如此实用,恐怕以后会懊悔吧……”
“他必定会懊悔的。”吕氏如水蛇般靠近朱标,言语间带着几分蛊惑之意。
朱标听罢,朗声大笑。
“没错,他一定会后悔的!”
“相公,这肥皂是如何制成的?为何如此有效?这般好物我从未见过。”
吕氏终于按捺不住,开口问道。
朱标答道:“我也说不清具体做法,这是父皇赐予我的。”
“那……你能向父皇问问,把制此物的工匠带来,或者将配方拿过来吗?”
朱标疑惑地问吕氏。
吕氏道:“如今内库的银两已不多了,我觉得这肥皂是个赚钱的好路子。要是能大量生产并出售,日后定能赚得盆满钵满。
别看它只是个小物件,但这么实用的东西,还怕卖不出去?
最重要的是,这东西和衣物不同,衣物买一件能缝缝补补穿很久,而一块肥皂全家人用,很快就会耗尽,需要再买。
这样一来,肯定会有市场。
到时内库有钱了,皇宫的开支也能宽裕些。”
当然,她这么说不过是为了掩饰表象罢了。
实际上,她的真实意图是借此掌握一部分财富。
这件事由她主动提起,而母后年事已高。这样一来,这香皂的事儿以后就归她管了。身为太子妃,她自是不会亲自打理此事,自有皇室中人替她操持。尽管多数收益要上交内府,但她未来的日子定会充裕起来。手头有了钱,许多事便好办了。例如,可以借夫君之名赏赐功臣;或者以允炆的名义做一些事情,收买人心,争取更多支持……吕氏虽基本认定皇太孙的位置非允炆莫属,但她仍想把事情安排得更稳妥些。朱允熥毕竟还是常家的外甥!尽管常遇春早已过世,但他留下的关系网与影响力依然存在。常茂能力有限,但蓝玉此人不可小觑,按辈分来说,他可是朱允熥的舅爷!在比拼外界实力时,自己与允炆相比,比起早逝的常氏、还有那个无能的朱允熥,差距实在太大。这让她感到焦虑。然而,拉拢势力需花费银两,仅靠嘴皮子是行不通的。于是,她很早就开始思考如何既能合法获利,又不引人注意。可惜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如今香皂一问世,她立刻看到了希望,决定就干这个了!
吕氏认为,一旦自己开口提及那香皂,它便成了自己的东西。太子素来对自己宠爱有加,而且香皂虽新奇实用,终究不过是件小物。自己平日里很少向太子索取,刚才还竭力讨好,让他舒舒服服的,所以他应该不会拒绝这个请求。
然而接下来的发展却让吕氏感到不适。
“香皂这事儿有些棘手,父皇好像打算把它派上大用场……”朱标沉吟片刻后说道,试图彻底封住吕氏继续讨论此事的可能性。
原因在于朱标清楚,这香皂是由韩成所制。而韩成与有容已有婚约,从有容对待韩成的态度来看,他们的关系已经板上钉钉。两人成婚后的生活若有了香皂,自然能过得更加宽裕,即便不依赖皇家的资助也能衣食无忧。有容命运多舛,朱标希望给予妹妹更好的人生。
并且,香皂本就是韩成发明创造出来的,属于韩成和有容,这样的安排也合乎情理。
不过,朱标没有透露香皂与宁国公主之间的关联。他担心吕氏得知**后会对有容态度冷淡,影响两人的感情,于是直接把责任推给了自己的父亲。
如此一来,吕氏便无话可说,也不敢对皇帝怀有任何不敬的想法了。
可以说,朱标这位兄长做得相当称职,考虑也非常周全。
“什么?父皇有重要的用途?”
吕氏瞬间呆住了。
这是她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情况。
在她看来,香皂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物件,只要她开口,必定能到手。
谁能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这……夫君可知道父皇对这香皂有何重大用途?”
如果是普通的事情,朱标刚说完那句话后,吕氏就不会再追问了。
但这次不同。
这次这香皂,关乎她的重大计划。
眼看只要拿到手,就能平步青云,达成许多目标,若就这样放弃,她实在不甘心。
“我不知道,父皇并未明确告诉我。”
朱标摇了摇头。
吕氏说道:“那……夫君不如去问问?父皇那么宠爱您,肯定会告诉您实情的。”
朱标严肃地摇头道:“不可以,如果我觉得有必要知道,父皇一定会告诉我。
父皇确实很宠爱我,我去询问的话,他肯定也会告诉我。
但是父皇越是疼爱我,我作为儿子就越不能得寸进尺,要懂得把握分寸,尽好本分。
不能因为父皇疼爱我,就肆意妄为,得寸进尺。”
朱标的话让吕氏紧张起来,她急忙点头道:“夫君说得对,这件事上是我错了,考虑不周。”
吕氏没有再多言香皂之事,朱标轻轻把她搂入怀中,手掌轻抚她的发顶,仿佛是在逗弄一只小猫。
吕氏顺势靠向他的胸膛,先前稍显尴尬的氛围随即消散。
二人聊了些话后,话题转向了昨夜寿宁宫的烟火。吕氏有意探询此事,总觉得其中定有隐情,寿宁宫内似有不寻常的事发生。她相信丈夫绝不会瞒她,必然会坦诚相告。
毕竟,他已在香皂一事上拒绝过她一次,总不能再拒绝第二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