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无涯屏息潜至沉船残骸处,玉珏青光映出尸骸腰间铁牌。青城派苍松纹在淤泥中若隐若现,正是戒律堂七长老信物。他伸手触碰的刹那,尸骸指骨突然弹射暗器,十二枚峨眉透骨钉穿透水流直取面门。
剑锋搅动漩涡,地窖图谱中的\"缠丝手\"在水下显出诡异威力。暗器轨迹随水流偏转,钉入朽木时泛出孔雀蓝。
竟与沈砚弩箭同源!
身后突然传来金铁刮擦声,谢三郎的九环刀破水劈来,刀背蝶纹渗出黑雾。凌无涯旋身避开致命一击,剑锋挑向对方左肩旧伤处,那是三年前围剿慈航院留下的剑痕。
水波震荡间,尸骸掌中金箔经文突然展开。凌无涯瞳孔骤缩——那根本不是经书,而是太祖禁军的虎符调令!残破绢布上血字犹存:\"凡持此令者,可调夔门水师。\"
谢三郎的刀势突然凝滞,耳垂黑血在江水中晕开。凌无涯趁机抓向虎符,指尖触及瞬间,沉船暗格弹射出六枚掌门印鉴,青城苍松纹正在其列。
\"果然在这里!\"
萧逸风的声音穿透水面,竹笛尾端玉珏击碎两枚印鉴。金丝缠住凌无涯脚踝将他拽离险境,谢三郎的九环刀却劈开沉船甲板,二十年前封存的火药遇水爆燃。
冲天水柱中,凌无涯瞥见沈砚的官船正在倾倒。甲板囚笼里锁着七八个黑衣人,脖颈处十字疤与谢三郎如出一辙。
\"他们不是刑部的人!\"
萧逸风咳着黑血指向囚笼,\"是慈航院幸存的武僧...\"
话音未落,老者的铁链穿透水幕袭来。凌无涯挥剑格挡,剑刃与铁链摩擦出连绵火星,照亮对方后颈。
哪里是什么朱砂痣,分明是被利刃剜去的刺青残痕!
\"七长老的黥印!\"凌无涯猛然想起戒律堂卷宗,\"你们当年为表忠心自毁印记?\"
老者狂笑震得江水翻涌,九环刀与铁链交击出诡异节奏。凌无涯突然发现这招式与师父书房暗格中的残谱吻合,最后一式\"苍松迎客\"正是青城剑法的死穴。
剑锋逆势而上,刺入老者右肩云门穴。铁链应声而断,沉尸怀中的虎符随激流卷向白帝城方向。
\"戌时三刻!\"
凌无涯想起海图批注,抬头望见残月正映夔门。玉珏青光突然大盛,照亮江底石壁上的机关图。
六处凹痕正对应掌门印鉴!
凌无涯的剑锋搅动暗流,地窖图谱中的\"缠丝手\"在水下显出新境界。谢三郎的九环刀劈来,刀锋却似被无形蛛网牵引,堪堪擦着耳际划过。凌无涯顺势翻腕,剑柄撞向对方左肩旧伤,江水顿时漫起一团黑血。
老者铁链如毒蛇窜至,锁链末端竟嵌着青城派的松纹镖。凌无涯以剑鞘格挡,金铁交鸣震得虎口发麻。沉船残骸中忽有青光暴起,玉珏映亮六枚掌门印鉴。
其中唐门印记正与谢三郎刀柄蝶纹吻合!
\"当年是你伪造密信!\"凌无涯剑气劈开铁链,残破锁环上显出新刻的刑部暗记。萧逸风咳着血沫掷出竹笛,笛孔银针精准穿透老者曲池穴,蓑衣撕裂处露出黥印残痕。
正是慈航院武僧的度牒印记。
谢三郎突然弃刀疾退,耳垂黑血凝成细针刺向虎符。凌无涯旋身使出水底\"千蛛万丝\",剑气织网截住毒针。暗流却将虎符卷向沉船裂隙,那里卡着半截断戟,戟刃上\"白帝水师\"的铭文正逐渐剥落。
\"戌时三刻!\"
凌无涯瞥见头顶月轮,玉珏青光骤然转向。江底石壁应声开裂,六道凹痕泛起血色。他反手将青城印鉴按入石壁,苍松纹竟与凹痕严丝合缝。谢三郎嘶吼着扑来,九环刀毒液在江水中蚀出白烟。
萧逸风铁链缠住沉船桅杆,借力荡至石壁前。染血的金针接连刺入五处凹痕,唐门、少林、峨眉印记相继亮起。最后一道凹痕前,老者突然暴起,铁链绞住萧逸风脖颈:\"慈航院的狗也配碰武当印?\"
凌无涯剑招突变,地窖图谱中的\"逆脉手\"穿透老者护体罡气。剑锋刺入云门穴时,怀中的武当印鉴应声掉落。萧逸风趁机咬破舌尖,血箭激射在最后凹痕处。
竟是当年失踪的慈航院方印!
石壁轰然中开,激流裹着众人冲入暗道。凌无涯抓住虎符的刹那,二十支弩箭破水追至。箭身刻着刑部暗记,箭头却泛着唐门孔雀蓝。谢三郎的狂笑在暗道中回荡:\"沈砚这条狗,连水师都调来了!\"
萧逸风点燃火折子,火光映出壁上血字。凌无涯瞳孔骤缩——这分明是师父临终前三日写的《剿匪十策》笔迹!\"快看虎符背面!\"萧逸风突然咳出黑血,金针已封不住心脉剧毒。
凌无涯就着火光翻转铜符,背面浮雕竟与玉珏星图重合。其中三处标记渗出朱砂,正是他七岁时误入的戒律堂密室方位。暗道深处传来机括声,十二尊青铜俑破壁而出,左臂青城松涛剑,右掌唐门毒砂掌。
\"阵眼在俑群膻中穴!\"萧逸风挥笛击飞两枚透骨钉,铁链却已缠上凌无涯左腿。老者癫狂的笑声中,青铜俑突然变阵,招式化作少林伏魔杖与峨眉刺穴术的合击。
凌无涯剑走偏锋,缠丝手黏住铁链借力腾空。剑尖点破三尊俑膻中穴,机关齿轮卡死声里,虎符突然自行飞向暗道尽头。玉珏青光映亮穹顶星图,某处凹陷正与师父书房暗格形状相同。
\"经书在...\"
萧逸风话音未落,谢三郎的毒刀已穿透其右胸。凌无涯暴喝一声,剑招化作地窖图谱末页的\"蛛皇献祭\",全然不顾空门大开。九环刀刺入左肩时,他的剑锋也挑开了谢三郎的面具。
面具下纵横交错的伤疤间,竟藏着与沈砚七分相似的面容!
\"沈家庶子?\"萧逸风呕血大笑,\"难怪要毁太祖罪己诏...\"话音戛然而止,三枚弩箭透胸而过。沈砚的皂靴踏碎玉珏,雁翎刀架在凌无涯颈间:\"凌少侠可知,令师为何甘愿吞下蛊虫?\"
虎符突然迸发青光,壁上血字遇光显形。凌无涯看清\"白帝水师奉诏清君侧\"八字时,暗道尽头传来战鼓声。三百重甲步卒列阵而出,玄铁面甲下赫然是慈航院武僧的十字黥印!
\"原来所谓叛党,才是太祖嫡系。\"凌无涯震开雁翎刀,剑锋划过虎符表面。金箔剥落处,露出永历皇帝的密诏血书。谢三郎突然惨叫,耳后黑血中钻出赤红蛊虫,疯狂扑向沈砚。
萧逸风用最后气力掷出铁链,缠住即将闭合的暗道石门。凌无涯剑挑虎符跃入兵阵,青城剑法混着缠丝手,在重甲间隙游走如蛛。当玉珏嵌入阵眼凹槽时,星图与密诏血字重合,照亮整座地下皇陵。
九龙壁前跪着六具骸骨,身披各派掌门服饰,天灵盖皆嵌着慈航院的度牒金钉。凌无涯握紧虎符,终于明白师父那句话的深意:
\"浊浪滔天时,真正的经书在人心。\"
白帝城的晨钟穿透江雾,水师战船撞破官船。凌无涯立于舰首,看残月沉入夔门。怀中的虎符已化为齑粉,那些血与火写就的真相,终将随大江东去。在他身后,三百武僧的诵经声混着浪涛,漫过二十载恩怨沉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