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最后一句话“以宽恕了结怨恨、了结战争、了结死亡”,让周中启心中,油然生出一种奋不顾身、必须达成的使命感。
他此番之行,可是关乎着上万人的性命。
周中启再次拱手行礼:“陛下,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周中启走后,崇祯转身而回,去看高一功和张鼐。
张鼐和高一功全程看着崇祯皇帝装神弄鬼的表演,却是不屑一笑。
“高一功,你有啥可笑的。”
面对崇祯的质问,高一功冷冷一笑。
要说他恨崇祯吧,恨不得杀之而后快,食其肉、寝其皮,再杀尽天下朱家人。
可被俘之后,崇祯不打不骂、不杀不剐,还给吃给喝,就是关在囚车里,一天带着到处跑。
这么做,他和张鼐也很无奈。只有既囚之、则安之,随他的便。
高一功没好气地道:“我看,你还是省省心吧。郝摇旗,是我大顺皇帝的生死兄弟,是大顺朝的忠臣良将。即使死剩一个人,他也绝不会投降的。”
张鼐急忙接过话:“我大顺朝,有的是英雄好汉,没有那贪生怕死之辈。我敢打赌,郝摇旗绝不会降。”
崇祯冷冷一笑,立马反击:“张鼐,你可是两进宫之人。你说,你一囚犯,有什么赌注?”
“赌注......?”
“这这......?”
张鼐被崇祯噎得一时语塞,涨红了脸。
崇祯反唇相讥:“呵呵……小太保,不敢赌了吧?”
“我拿命堵!”张鼐突然吼道:“我一个死囚,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张鼐说的对,他一个死囚,唯一剩下的、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这条、已不是他说了能算、是捏在崇祯手里、随时想杀就杀的小命。
不过,这一声怒吼,还是把高一功给惊着了。
高一功暗觉不妙,崇祯笑了,张鼐怒了,那张鼐就上当了。
可此时,张鼐却鼓着气,一副老子“死都不怕、还能怕啥”的态度。
崇祯笑笑,嘴角上扬,“好......既然小太保干脆,那朕便与你赌上一赌。”
“若郝摇旗不降,你赌赢了,朕便把你放你。还送你一匹好马,还你盘龙亮银戟,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朕绝不干涉、绝不拦着,就像上次一样。”
“此话当真?”张鼐期待着,期待着自己的盘龙亮银戟,更期待着回到父皇李自成、母后高桂英身边。
崇祯认真点头:“当然!”
“朕放你,与你交易,也不是第一次了。这个,你心中自当有谱。”
“好......赌就赌,谁怕谁?”张鼐下定决心。
张鼐此时,只想赢的事,不问输的事。他坚信,他一定能赢。
崇祯缓缓道:“可是,若若郝摇旗降了,你输了,那便得真心归降于朕,为朕驱使。”
“啊......”
“你......”
张鼐、高一功大惊。
他们是李自成最铁杆、最忠心的拥护者,一个是义子、一个是舅子,他们绝不可能背叛李自成、高桂英,与李自成、高桂英为敌。
崇祯所求,无异于做白日梦!
崇祯呵呵一笑:“呵呵……你们怕了!”
“怕了,就算了!”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高一功怒不可遏,冷笑一声:“你又何必咄咄逼人,郝将军的为人,我等再清楚不过。”
“我高一功笃信,郝摇旗绝不会降!”
崇祯继续冷笑:“朕看,你们俩枉为猛将,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朕早看出,你们不过是表面笃信,内心崩溃。表面镇定,内心惊慌!”
“否则,为何不敢坦荡一赌?”
“这……”
高一功怂了!
张鼐也怂了!
“高将军,怕个逑,横竖是个死。”
“赌一把,咱们还有机会回去,再来一次。”
张鼐怒吼一声,看着高一功。初生牛犊不怕虎,年轻的张鼐,确实更加勇敢。
高一功扭头看向张鼐,对视一眼,咬咬牙,狠狠心,热血上涌,大声应下:
“好……我高一功折了八万大军,一世英名,早已毁了。”
“我高一功,早已是大顺罪人,早已被钉在耻辱柱上。”
“若得回去,为陛下、为我姐、为大顺死,值了!”
“赌就赌,谁怕谁?”
“赌得一次赢,免得在这囚车,天天受屈受辱!”
“对……”张鼐兴奋着:“即使输了,大不了提戟上马,策马前冲,死在阵中,也不枉一名武将。”
“好,就这么说定了!”高一功大声应和。
“哈哈……”崇祯大喜!
“方正化。”
“内臣在。”
“打开囚车,放高将军、张将军出来。”
“这……”方正化惊讶着。
一旁的李性忠、戚元弼、戚元辅也惊讶着。
囚车里的高一功、张鼐,也惊讶着。
崇祯轻轻一笑:“无妨!”
“若是朕赌输了,准备两匹快马,奉还兵器,送两位将军上路。”
“若是朕赌赢了,两位将军归于朕之麾下,也当奉还兵器,以将军之职封之。”
“这囚车,不属两位将军也!”
崇祯一番话,再次让高一功和张鼐折服。
不过,他们仍然笃信,自己必胜。他们相信,忠心耿耿的老将郝摇旗,是绝不会干出投降的丑事的。
很快,方正化带人打开囚车,放高一功和张鼐出来。
高一功和张鼐走出囚车,眼神中依然带着警惕与倔强。
崇祯走上前,呵呵一笑:“两位将军,且随朕,一同去见郝摇旗。”
高一功和张鼐冷哼着,不置可否!
不由自主地、听话地跟着崇祯,向前走几十步,走到村庄路口停下,举目向村内看去。
进村的小路,空无一人,寂静无比。
两军对峙,鸟已飞绝,静得可怕!
两人心里,却愈发紧张,都默默祈祷:郝摇旗,你可千万不要投降啊!
这一局,他们只能赢,不敢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