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苦瓜一样苦。(1 / 1)

北灼言拎着郦岚回来时,弗清念正坐在纪音洞府外的树上看月亮。

雪白的衣角从层层叠叠的绿叶中垂落,黑发在微风中摇曳,那双漂亮好看的眸被夜色浸染出点点的寒,看起来格外的冷。

少女倚靠着树干,低眸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北灼言将头发凌乱的郦岚丢到树根下,唇角微微上扬。

“念。”

“我回来了。”

少女的视线不冷不淡的,埋在绿叶阴影里的脸颊依旧好看漂亮,她没回答,只是沉默地望着他。

北灼言与之对视,随后一寸寸收了脸上的笑容。

好像…哪里不对了。

这副样子,像是回到了最初那样,隔着厚厚的山,将一切拒之千里之外。

北灼言的心渐渐沉了下来,有些迷茫无措。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连开口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凉凉月色下,红衣妖王紧张的捏着衣角,线条漂亮的唇轻抿着,狭长的眼眸眼巴巴地盯着她看。

明明长得很有攻击力,却总在她面前露出柔软乖巧的一面,让人忍不住地心生怜悯,再也不愿冷着他一秒。

弗清念温吞地收回视线,指尖无意识地抚着腕骨上的珠串。

她没有未来,也给不了他想要的。

就像云霄说的,既然结局注定开不出灿烂的花,那便不要种下遗憾的种子。

她不能给他希望,又让他绝望。

那对他太残忍了。

所以,不该有的情,要好好克制住。

哪怕已经晚了,也要努力抽身

她要躲着天意走。

弗清念敛眸,默默压下心中的闷闷的疼与指尖的酸胀。

雪白衣袂从树上翻飞飘落,弗清念稳稳站在郦岚身前,她甚至懒得亲自动手,直接用灵力拽着人往前走。

粗糙的地面磨破郦岚的肌肤,硬是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血痕,她惊恐地瞪着眼睛,却说不出一个字。

弗清念在与北灼言擦肩而过时,手腕突然被捏住。

北灼言垂着眸,睫毛轻轻地颤抖,他小声问道:

“是我回来的有些晚了么?”

弗清念的注意力正集中在被捏住的手腕上,乍一听到这话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才回答。

“不晚。”

甚至很快。

郦岚身为一宗之主,逃命手段只多不少,抓起来肯定要费些精力。

算下日子其实也就只过去了五六天而已,比她预计的要快得多。

北灼言闻言小小松了口气,但下一秒又皱起眉。

不是因为这个生气,那是因为什么呢?

他最近应当…没做什么惹人不快的事情吧。

北灼言仔细想了想,实在想不明白,于是直接开口问。

“那你为什么不开心?

犹豫踟蹰不是妖的习惯,直白才是本性。

他问的坦荡,被问的人却慌了神。

弗清念袖中的手指蜷缩着,视线若无其事地避开,她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正常。

“没有不开心。”

北灼言皱眉,他俯身看着少女的眼睛,肯定道:“你在撒谎。”

他凑近了些,鼻尖几乎要与弗清念的鼻尖相触。

“你现在浑身都是苦的。”

北灼言仔细闻了闻她的气味,严肃的点了点头,肯定自己的结论。

他强调:“很苦很苦,像苦瓜。”

妖身上的温度总是很高,凑近说话时的吐息落到颊上像是一把火,很快就点燃了温度。

弗清念不太适应地后退了些,微微侧过头。

距离拉开,那种侵略性极强的蓬勃气味散开了些,但依旧不可忽视。

弗清念压了压不受控制的情绪与心跳,面无表情地回答。

“没有不开心,我只是有些累了而已。”

北灼言一脸狐疑。

他怎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呢。

可少女脸上的表情实在无懈可击,看不出来任何异样,至少北灼言看不出来。

于是他只能勉勉强强的相信。

最近发生的事情的确是多了些,如果是因为这个影响了情绪,似乎好像没有什么问题。

北灼言松开了少女的手,他固执地询问:

“你没有生我的气,对么?”

弗清念侧过头不去看他的脸,轻“嗯”了一声。

北灼言心中的慌乱终于散去了些,嫣红薄唇抿起淡淡的笑。

“好。”

只要不是生他的气,不是要驱逐他,哪怕对他差一点也没关系。

他愿意花更多的时间去重新培养他们的感情。

这一次,他一定不会再犯错。

北灼言瞥了眼地上抖成筛子的女人,温柔的声音倏然变得残忍又冷漠。

“要我帮你处理她么?”

肮脏龌龊的人类,没资格让念动手。

郦岚被北灼言那一眼看的浑身发冷,几乎像是掉进了极北的寒窟。

她被北灼言追杀了几天,自然知晓对方的恐怖。

那简直像是从炼狱里爬出来的恶魔,是一头最野蛮的凶兽,带着没有被驯化的最原始的野,凶狠至极。

被那双眼睛盯上仿佛连灵魂都要被撕碎。

郦岚宁愿死都不愿意再落到北灼言手里,于是她疯狂摇头。

弗清念淡淡瞥了她一眼,声音好听又冷淡: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北灼言闻言也不坚持,只是乖巧点头,然后目送弗清念离开。

昏沉暗淡的房间里,血腥气息弥漫所有角落,烛火摇曳着照亮地面上血肉模糊的人。

残破的喘气声像是破旧风箱,嘶哑又难听。

郦岚匍匐在地上,浑身布满伤痕,血液肆意流淌,疼痛几乎要麻痹神经,她颤抖着往角落里爬。

只是她没爬多远,脚腕就被一道灵气缠住,拖着她重新拽回了房间中央。

空荡布满血气的房间里,衣角雪白气质疏冷的少女坐在椅子上,她懒洋洋地撑着下巴,眼睫倦懒地搭着,神色安安静静的。

不染纤尘,不食烟火。

像是高坐神台上的神像。

可如今她脚下却血迹斑斑,肮脏又狰狞,极端的割裂。

郦岚喘着粗气望着少女,她却没看她,漠视到极点。

郦岚只觉得心里有一股无名火在烧,她忍不住出声:

“你……”

她刚开口说了半个字就牵扯到了身体的伤,疼的她龇牙咧嘴说不话来。

那一声像是唤醒了少女的思维,她终于舍得抬眸,不含情绪的视线落到郦岚身上,而后指尖轻轻敲了下扶手。

下一秒,尖细的惨叫声响彻整个房间。

郦岚痛苦的在地上翻滚,身上的肌肤寸寸崩裂,像是被从内部撕开,露出白惨惨的骨头。

但没多久那些狰狞可怖的伤口又自动愈合,血肉快速生长的痛苦比血肉撕开有过之无不及。

肌肤撕裂又愈合,那种痛苦几乎要从骨髓蔓延到灵魂里。

郦岚哀嚎着,眼角渗出泪水。

她错了,大错特错。

眼前这个的人,比那个抓她的男人还要可怕。

清冷干净的外表下,有一颗最冰冷漠然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