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翻供打得沈浩措手不及。
等到再次升堂,沈浩依旧作为旁审。
不过这次的旁审里面还有李峰作为第二旁审。
当然,作为薛厚炽的父亲薛启真也在旁听之列。
此刻公堂下方跪着薛厚炽以及被他害得家破人亡的女子和死了女儿的父母都在。
“薛厚炽,本官问你,你强抢民女,致使女子父母死亡,可是属实。”幽桐镇县令问。
“大人,我是冤枉的。”薛厚炽当时就急忙解释:“大人,你可能不知道,那对夫妇不是普通百姓,是我的家奴。”
“他们偷我的银两被抓,原本只是给他们个简单的教训。”
“但我没想到,他们见财起意,竟然让他们的女儿来勾引我,我没妥协。
“本来我以为这件事情就过去了,谁想到,他们就让女儿不知道和哪个男人厮混,还说是我做的,更跑过来敲诈诬陷我。”
“可接着,他们眼看我仍然不妥协,便急眼了,就要杀我,我的下人也是那时候反击才使其毙命。”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一家欠了赌债,没钱还才这么做。”
“对了,还有那个死在井里的女人,他的父母也都是我家家奴,因为见财起意,才作茧自缚,还请大人替我做主啊!”
他这话说得十分悲切,就仿佛他才是那个被陷害的无辜之人。
可沈浩闻言,却眉头紧皱。
薛厚炽编造的故事竟然很全面,完全可以当做证词来用。
不过想要让编造的故事完美闭环,可不容易,于是沈浩继续看下去。
幽桐镇县令闻言淡淡问死去父母的女子以及死去女儿的夫妇:“你们有什么说的?”
死了父母的女子当时就急得不行了:“大人,冤枉啊,就是这个畜生折磨我,杀了我的父母,我绝没有见财起意!”
死了女儿的夫妇也一样:“大人,我们真没有,我女儿死得苦啊。”
薛厚炽却急忙道:“大人,我有证人。”
幽桐镇县令道:“传证人。”
立刻就有十几人来到公堂之上。
而这十几人一出现,两家受害者全都瞪大眼。
因为这些人,有人是他们的邻居,甚至还有他们的亲人,可以说这些人他们都认识。
“四婶儿,你怎么!”死了父母的女子人都傻了,为伤害听他们一家凶手作证人的居然是自己的四婶儿!
证人老妇尖酸开口:“别叫我四婶儿,我都说了别让你家乱来,非要乱来,你父母死了也活该。”
“好好在薛家做工不好么,薛家对你们多好,也饿不死你们,非要走歪门邪道。”
女子人都傻了,她呆滞开口:“四婶儿,你在胡说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证人老妇继续道:“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你说薛少爷对你多好,你居然这么陷害薛少爷。”
“平时我就看你不老实,总是和镇子里那些不三不四的地痞在一起,现在玩得一身伤还想陷害薛少爷,真不要脸,简直就是个荡妇。”
“我没有,四婶儿,你疯了!”女子顶着伤都站起来了,死死抓住证人老妇:“你为什么要诬陷我,我们是一家人,你为什么要诬陷我!”
可周围衙役却将女人迅速拉开。
任凭女人如何愤怒嘶吼,都没有用。
而接下来,就是十几名证人各种开始轮番作证。
这些证人什么身份都有,甚至还有赌场老板,可谓做戏做得非常全面。
就连女子自己签订的家奴契约都有,而且上面还有女子的手印。
赵光年和马迎泽在一旁都看傻了。
这翻供来得也太快了,现在所有证据都在说薛厚炽无罪,反倒是三位受害人的所作所为,成为了杀头大罪。
沈浩则从升堂到现在,目睹两家受害人眼里那不多的光芒在逐渐消散,最后变成昏暗的绝望。
然而,面对伪证的受害人突然想起来什么,还有一人或许能救他们。
只见绝望的女子和死了女儿的老夫妇,跪着爬到沈浩面前。
“大人,求求你,为我们主持公道。”
“大人,求你替我们做主。”
三人悲痛的声音传遍公堂。
一时间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沈浩身上。
因为他们都知道,昨天是沈浩主张审问薛家家主的儿子。
所以他们想知道沈浩会如何做。
不仅仅是沈浩,连老许和暗中保护沈浩的隐卫,也都握紧拳头。
他们身为沈浩的隐卫,本就在沈浩的影响下,心中正义感越发澎湃。
现在面对薛启真无中生有的恶人先告状,都恨不得立刻就砍了薛启真。
但爵爷没有开口,他们可没资格替爵爷惩处恶人。
然而,此时的沈浩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而是陷入短暂思维发散的思考中。
他知道薛家肯定做了什么,但没想到竟然如此大手笔。
眼下这么多有力证据证明薛厚炽无罪,沈浩也明白薛启真是势在必得。
而且当着他的面儿翻供,颠倒黑白,这是想将昨天丢的脸面找回来。
想明白这些,沈浩才淡淡开口:“县令,昨天那么多人证都看到薛厚炽认罪,而我的人也在去调查的路上,你此刻企图翻案,颠倒是非,是不是晚了点。”
李峰闻言立刻看向沈浩。
沈浩现在说的话已经不按规矩来了,这说明沈浩彻底愤怒了。
“沈县公,你可以问问幽桐镇百姓,有谁听到了薛厚炽的认罪了。”幽桐镇县令非常自信开口。
沈浩闻言,当即心中明白不可能再有证人证明薛厚炽有罪,怕是昨天看到薛厚炽认罪的百姓也被收买了。
薛厚炽眼看沈浩沉默不语,似乎觉得胜券在握,很轻松嘚瑟开口:“就是嘛县公大人,你可以问百姓们是不是都知道本公子是最遵守大京律法的好人,你可不能污蔑好人啊。”
此刻的薛厚炽别提多得意。
再想到昨天沈浩对他的羞辱,今天他全都找回来了。
跟他们薛家斗,就算是公爵也不行。
沈浩被薛厚炽嘲讽,丝毫没搭理对方。
反倒是沈浩对薛启真竖起大拇指:“薛家主,很有本事。”
薛启真坐在一旁座椅上,老神在在地淡然开口:“我不懂沈公爵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没关系。”沈浩无所谓耸肩,嘴角挂上一抹暴虐的微笑:“本爵爷也不知道薛启仁有没有和你说过别在我面前颠倒黑白,否则我会发疯,希望一会儿你还能笑得出来。”
薛启真看到沈浩的眼神,心跳有一瞬间的加快。
李峰瞳孔一缩,就知道坏了。
他刚想开口,就听到沈浩说:“堂舅哥,你什么都别说。”
李峰只觉得身体一震,他一个驰骋沙场的战神,竟然被沈浩瞬间撒发出来的戾气震慑住了。
这时候,马迎泽的手下急忙来报:“禀报公爵大人,我们前去调查的将士在半路遇到山匪身亡。”
公堂之上,彻底安静下来。
薛启真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
坏了!
李峰、马迎泽、赵光年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不出他们所料。
只见,沈浩缓缓站起身,随手抽出马迎泽腰间的长刀。
“很好,真的很好。”沈浩语气很平静:“果然,出了京师,什么事情都能遇到,什么牛鬼蛇神,都能见到。”
他一边说,一边提着刀,朝着十几名证人过去。
薛启真一怔。
沈浩不会是要屠杀百姓保镖!
如果真是这样,怕是沈浩为了灭口,在场所有人都会被沈浩屠杀完!
沈浩靠近十几名证人,将十几名证人吓得身体不住地颤抖。
只听沈浩继续道:“有句话说得好,洪水来临之时,没有一滴水是无辜的。”
“沈县公,你若是杀证人,可是会触犯大京律法。”薛启真越来越不安,急忙开口提醒。
“谁说我要杀证人了。”沈浩一边走,一边回答。
他动作很慢,却刚好从所有证人面前路过。
接着,他又绕着公堂很随意地走了一圈。
没有人知道沈浩要干什么,但也没人敢阻止沈浩。
就连薛启真也猜不透沈浩要做什么。
“虽然你们有很多证据,但是本爵爷,带着陛下的皇令,自当给受害者一个公道。”沈浩淡淡开口,并伸手去怀里摸皇令。
然而,沈浩深入怀里的手突然就僵住了,同时脸色骤变。
这一幕,看得所有人都一愣,不知道沈浩怎么了。
下一刻,沈浩厉声开口:“皇令丢失,封锁县衙,在场所有人都可能是偷走皇令的贼人,所有人不得离开!”
“是!”
保护沈浩的亲卫兵迅速行动,将县衙围得水泄不通。
然后他又听沈浩道:“马迎泽,刚才我来到县衙前皇令还在,可我路过这些证人面前后,皇令便不见了,很可能是他们偷走皇令,立刻对他们进行搜身。”
“窃取皇令是死罪,即便用刑或者打死,也要找到丢失的皇令!”
薛启真不可置信地盯住沈浩。
无中生有!
他根本不信沈浩的皇令会丢失,所有人都被扣上了无妄罪名。
而就在刚刚,他也让人使用无中生有,制造出很多伪证打沈浩的脸。
他就是要沈浩丢面子,保住他儿子,还有那三个贱民,这么多罪证加下去,也是死路一条。
也是要让沈浩知道,世家,不是他一个毛头小子能动的。
可他没想到,沈浩转眼就将这一招还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