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姐儿的调笑,金士麟反应十分冷淡,对于这个场景他早就习惯了。
而两世为人的韩林,也不为所动,伊哈娜的起点太高了,而且要是这个年代害了风流病,那可是没地方治去。
但韩林仍冲着楼上笑道:“姐姐温酒的物什可是加了蜜,也不知是酒醉人,还是蜜醉人。”
听到韩林反向调戏,那姐儿胆子更大了一些,稍稍拉了拉衣服,用团扇遮住脸颊吃吃笑道:“公子上来一尝岂不就知道了?”
韩林摇了摇头:“改天,今日里只是来看看铺子。”
那胆大的姐儿叹了口气,刚要说一句可惜,旁边一个穿着杏黄衣衫的女子,开口道:“若是盘铺子,那可更要进来瞧瞧了。”
她又咬了咬嘴唇,扬起一条眉毛,媚声道:“公子不进来,怎知这里的洞天?”
这一来一回的,连牙人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贱笑,对着韩林说道:“这姐儿说得对,若是盘铺子,是得进去看看……”
说着他看了韩林一眼:“要是公子觉得小人碍事儿,小人可等一些时辰再来,反正今日里小人受雇于公子,等到什么时候都应该的。”
韩林笑着摇了摇头:“这洞府可不敢去,怕是敲骨吸髓的盘丝洞咯。”
说着当先继续向前走去。
见他们转身往外走,楼上的姐儿们纷纷都露出了一丝失望之色。
一边走着,韩林一边道:“这青楼的风水不太好。”
韩林颔首向前面点了点:“这是十字路口,犯了路冲和穿心煞,青楼本就耗费钱财,再逢路冲,容易破财。且这楼为了迎合街道,坐南向北,阴上加阴,容易招疾病,遇小人。”
蔡鼎精通《易学》擅占术,而风水之说又是占术里非常重要的一项,与蔡鼎交往久了,韩林自然也会一些,不过他都是拿着当娱乐解闷儿用的,没将这当真。
倒是牙人被韩林给唬住了,惊讶地道:“没想到公子还擅风水之说,就公子这么一说小人算是明白了为啥这青楼的生意不错,但主家仍蚀了本,原来根子在这里。”
韩林点了点头:“武人往来的多,争端也多。”
“前面还有一家当铺要往外兑,两位公子且随小人来。”
牙人一边说着一边在前面引路,韩林心里不断盘算着,无论山海关的客商和卒伍多多,但是他的基本盘仍在乐亭,因此山海关的分号其实并不需要多大的建筑,只需要将生意先开起来,后续慢慢增加投资便是。
韩林低着头思索着,余光一直跟着牙子的脚步,想着想着眼睛失了焦,没注意到牙人避让,一下子就与几个人撞了个满怀。
“你这小子,眼瞎了么?!”
一个人将韩林往后一推。
“对不住,实在是没看清。”
韩林正了正头上被撞歪了的四方平定巾,抬头略微一扫,发现是几个家丁打扮的汉子,他们簇拥着一个文士模样的人。
说完韩林绕过几个人继续往前走,猛地听见后面一句:“且留步,可是韩林韩守备?”
听到自己的名字,韩林讶然地转过头,就发现身后那个文士打扮的人欣喜道:“果然是韩守备。”
那人三十多岁的样子,也是一身文人打扮,衣着干净,鬓角捋的一丝不苟,颌下三绺须修剪整齐,这人的样貌十分周正,如果说金士麟是少年意气风发,那这个人便是中年玉树倜傥。
觉得这人确实有些面善,韩林稍一拱手,向其问道:“正是鄙人,敢问足下是……”
中年文士呵呵笑了一声,也弓腰回了一礼:“只过去半年,韩守备便忘了,实在是贵人多忘事。”
韩林略微仔细打量了一下,猛然间想了起来:“哎哟!原来是吴参将,属下实在是有眼不识泰山!”
这人便是宁远标营的参将吴襄,年中时在宁远毕自肃的巡抚衙门前还和韩林攀谈过。
说完,韩林又对着身旁的金士麟道:“之定兄,这位便是宁远标营吴参将,快过来见礼。”
“属下乐亭营操守金士麟,见过参将大人。”
在韩林的引荐下,金士麟也对着吴襄躬身行礼。
旁边的牙人下巴都要掉到了地上,他没想到他这两位主顾一个是守备官,一个是操守官,而对面的更加不得了,是个参将。
他赶忙屈膝跪在地上,叩首道:“小……小人给诸位大人磕头了。”
吴襄没有理会牙人,接连扶起韩林和金士麟,温和地笑道:“两位不必如此多礼,此非在军中,如若不嫌叫我一声吴大哥就好。”
“韩老弟半年未见,可是黑瘦了一些。”
吴襄完全是一副老好人的做派,韩林也不扫兴,开口笑道:“吴大哥风采依旧。”
“不敢不敢呐。”吴襄哈哈大笑:“下半年连跑了多次蒙古,风吹日晒地,已经见老咯。”
说完吴襄又转向旁边的金士麟问道:“尔父金冠金游击否?”
“是,正是先考。”
吴襄曾经也与金冠共过事,点了点头道:“虎父无犬子,也是一表人才。”
金士麟道了一声谢。
吴襄又转过向韩林问道:“韩老弟不是应该在乐亭么,怎会在这关门之地?”
“临近年关,过来看看赵帅。”
说完,韩林又对着那牙人道:“牙子,你且去,等有了计较,我再去寻你。”
没人理会的牙人已经跪了半天,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不知所措,此时听道韩林发话,如蒙大赦,千恩万谢地走了。
对于韩林和赵率教的关系,吴襄是知道的,因此也不多问,反而看着牙人的背影道:“韩老弟怎地叫了牙人,是想置备什么产业?”
和牙人说假话他自然分辨不出,但和吴襄这种有大能量的,韩林就不能说假话了,于是将自己看中了山海关的生意,想在这里置办个银号的事情说了。
吴襄听后眨了眨眼睛,笑道:“韩老弟原来是看重这里,真乃同道中人也!老哥我不才,在这里倒是有不少的产业。”
韩林这才想起来,好像吴三桂他爹后来虽然是个总兵,养了不少私兵,但每战必逃。不过这也怪不得他,因为吴襄是个妥妥的生意人。
“走走,别站着了,今日里左右无事,老哥帮你参谋参谋如何?前面不远便是梦香楼,那里清净,便由老哥做东你我去那里说,如何?”
韩林和金士麟对望了一眼,盛情难却,吴襄的面子不能不给。
走到梦香楼下,吴襄的一个家丁对着前来迎客的龟公喊道:“茶壶,去将你们最好的屋子打扫干净,叫头牌们都出来,今日我家老爷要在你这里会客。”
楼上原本失了主顾的姐儿们正无精打采,听到有人喊,纷纷向下望去,就看见刚才两个少年郎又去而复返。
不仅如此,还多了一个中年儒雅的文士来,猛然脸上浮现出喜色。
该来的跑不了,今日里呀,谁占谁的便宜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