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里的主持手持一串佛珠,穿着百衲衣从庙门走出来,躬身示意:“二位这边请,鸳水桥离此处不远。”
宋斩秋殚精竭虑这些天,终于有能够精心看景的时候,她脸上染上几分笑,朝徐渡幡歪了歪头:“走吧?”
“好。”
他跟着她,如迷魂跟随指引,在这经声绵绵的大庙中,在佛祖垂眸扫视的脚下,找到了他的皈依。
百姓们很少看见如此的排场,哪怕并不能看清那皇亲贵胄的真颜,也纷纷围了过来,站在一众侍卫铸成的人墙外,窃窃私语。
人人奔走相告,说此处有寿王府的世子,都叫他们来看。
这消息,自然也传到了槐柳的耳中。
他对于宋斩秋的疑点耿耿于怀,然而他的主子徐尉却对她偏听偏信。
槐柳跪坐廊下,长指划过琴弦,一曲激昂悲愤,琴音嘶鸣,引得一旁听的人赞不绝口。
他神色却并无欣喜,拨弦的动作愈发的快起来,直至末了。
——“噌!”
琴弦弹断,一曲无终。
槐柳丢下那琴,拂袖而去,心中杀意缕缕。
……
宋斩秋与徐渡幡走了半刻,终于看见那鸳水桥。
晴光正好,河面粼粼,流水瘦瘦。一座拱桥横跨鸳水,弧度优美,雕栏玉砌。
宋斩秋踏上这座小桥,攀着栏杆向下望去,却有几条锦鲤巡游此处,身材圆滚,长势喜人。
“这就是那条所谓的姻缘鱼?”宋斩秋偏头看向主持,他笑颜蔼蔼,双手合十躬身回道:“鱼乃鱼而已,红尘缘分只在人心而已。”
宋斩秋点点头,对主持的平静了然于心,她定睛望去,河底有许多埋在泥沙里不曾冲走的铜币。
“秋秋,想玩吗?”
徐渡幡瞥了一眼那胖乎乎的鲤鱼,对它抢走宋斩秋的注意力而心生不喜,但他面色不改,言语柔和。
宋斩秋从自己的小荷包里拿出几枚铜币,分给他几个。
“扑通扑通”几声水花微溅,那几条机灵的鱼儿跑了个没影。
宋斩秋拧起眉毛,接过徐渡幡递给她的铜币,继续再试。
主持静静立在一旁,此刻微风不燥,他一双洞察世事的眼睛看着这对新婚的夫妇,心下了然。
宋斩秋在看鱼,徐渡幡却在看她。
他虽周身气息孤煞,但看自己小妻的眼神却温柔宠溺,倒是将他身上的戾气冲散了些。
主持浅浅一笑,适时开口:“世子妃莫急,该有的姻缘自然不散。”
话音刚落,主持便觉得那世子爷的眼风阵阵落在他身上,寒气毕露,叫人胆寒。
主持自然没说错什么,他言外之意,便是让宋斩秋知道,注定不长久的姻缘是强求不得的。
徐渡幡冷厉的眼风轻扫他一眼,落回宋斩秋身上又是那片轻柔纵容的样子。
他挥了挥手,不远处便有护卫抬了一箱子铜币过来。
“夫人不急,铜币有的是,随你投掷。”
宋斩秋转头一看,那楠木箱子一掀开,便是一箱子满满的铜币。
徐渡幡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荒谬,只要能达成目的,用掉多少东西,使了什么法子,又有什么重要呢?
宋斩秋失笑:“你想让我把鱼砸死吗?”
他成功博得美人一笑,长睫轻掩,语气随意:“那便是它的命数,怪不得夫人。”
主持:擦汗。
宋斩秋随手捞了一把,掷了几通,还是掷不中鱼,她也不是个贪玩的,便摆摆手道:“不丢了,马上这片鸳水便铜币泛滥,要引得百姓争抢了。”
徐渡幡轻笑一声,顺着她的话捧她:“那便是夫人乐善好施,佛缘深厚。
主持:话都叫你说了。
宋斩秋孩子气并不重,但也被他这毫无底线的偏袒逗笑了:“你胡诌本事见长,你来丢几枚吧。”
徐渡幡瞥了一眼河底游得欢快的鱼儿,双指掐住一枚铜币,蕴了些许内力,那铜币便疾速从桥栏的缝隙里飞出去,砸中那锦鲤的脑袋。
“你砸中了?真厉害。”
宋斩秋看着那鱼在原地懵了片刻,随后赶紧游进石头底下,不由得笑出声来。
“过奖过奖,定是佛祖听见我的诚心,赐我与夫人白头偕老的机会。”他扫了一眼河底的鱼,满心满眼都是她,见她开怀,他心情便也好。
日头照的绿林生辉,宋斩秋也有些晒,她伸手挡住太阳,却被徐渡幡看得一清二楚。
他立刻便提议道:“回去吧,鱼儿已经应允咱们的愿望了。”
徐渡幡与她离开之际,又想起什么似的,对着主持指了指那箱钱币:“这便算作我们的香火钱,还请主持笑纳。”
主持连连道谢,不敢与这笑面蛇多言。
方才那那是姻缘,分明是他一意孤行想要留住这位姑娘而已。
主持擦了擦汗,命人将这一箱子的铜钱抬回寺中。
四个小沙弥年轻气盛,跑得很快。
宋斩秋与徐渡幡走在前头,没有注意到其中两个小沙弥见到她们二人时对视的一眼。
然而此刻已晚,感受到这突如其来的杀意那刻,两柄短剑已从二人袖中出鞘,刺向徐渡幡的后心窝!
宋斩秋得到系统略快片刻的提示,足尖勾起一根枯木将那两柄杀器挑开。
“来人!保护世子!”
一直在暗中待命的护卫们长剑抽出,滚滚杀意朝着那两个突现的刺客而去。
宋斩秋微微喘息了片刻,毕竟在这里与星际世界不同,她鲜少有运动的机会。
二人被涌入的护卫护在中心,远观着外头的缠斗。
那两人显然贼心不死,毫不恋战,破开重围便想往他们攻去,又被护卫们死死挡住。
许是知道难敌寿王府暗卫,二者节节败退后,深深对视一眼!
常言道围师必阙,穷寇勿迫。
现下这被威迫的穷寇便两人搭配,使出杀招!
细若毫毛的银针流着日光朝两人爆射而去!这暗箭来得突然,护卫防范不及,竟叫它钻了空子!
宋斩秋左臂猛地钻心地发疼,她闷哼一声,侧首看去,那针已经几乎没入她的皮肉。
徐渡幡听见她的痛呼,怒意立起,他扶住宋斩秋,寒冰的声线显得有些焦急:“速传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