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微风再次拂过,青浦的身形也渐渐消失,风吹过,什么都不剩。
就好像,世间从未来过这个人一样。
攸思冷冷地勾着唇:“叛徒,死了也好!”
昱宁眉心微动。
紧接着,攸思看了一眼老者:“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同他们说,你先解了我的禁锢。”
老者捋了捋胡须:“放了你,你跑了怎么办?有什么事儿,现在就可以说。”
“你不放我……我就不说。”攸思一脸无所谓。
“你……”老者轻咳了一声,“说好了,只说几句话?”
攸思点头:“我什么时候骗过您老?”
老者想了想,认同地点了点头:“也是……”
这一点,攸思倒也没说谎。
随着禁锢她的神力的解除,她回落到了地面上,缓缓向前几步站定:“江揽月。”
江揽月回眸,眼中还泛着泪珠,她站起身子,同攸思隔空对望,二人间的距离不超过五米。
攸思叹了口气:“你知道,我为什么想一心杀了你吗?”
江揽月摇头,嗓音中还带着些沙哑:
“那是你的事。”
攸思轻轻一笑,她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不过……我还是想要告诉你。”
她说:
“你还小的时候,我的确十分喜爱你,舍不得你受一丁点儿委屈。”
“可是,随着你慢慢长大,能力渐长,我便意识到,你……我是控制不住的。”
“你明白,一个控制不住的身边人,对于我来说,就是巨大的威胁。”
她声音缓缓,仿佛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话。
江揽月一声不吭。
这个原因,她早就知道了。
可是,当她亲口听到原来她最喜欢的、最疼爱她的姑姑说出这句话时,她还是会难过。
攸思缓缓一笑,她说:
“揽月,再见了。”
说完,她也就准备转身了。
就在攸思转身的那一刻,她眉心忽得一凛,一股强大的力道隔空向江揽月冲去。
刹那间,苏砚快速挡在江揽月身前,紧紧护住她。
意外来得太快,快到大家都来不及反应。
一道闷哼声响起。
江揽月反应过来,她从男人怀中探出,声音从喉间紧紧发出:“苏砚……苏砚你哪儿受伤了?”
男人脸色微变:“揽月,不是我。”
江揽月探出头,视线中,岁欢倒在地上,一脸虚弱。
除此之外,她脸上、身上连血迹也没有——可却是致命一击。
这正是攸思的厉害之处。
一瞬间,攸思被老者控制住:“你的信用,在老夫这儿,清零了!”
“岁欢!”江揽月跪坐在岁欢身前,连碰都不敢碰她。
她不知道岁欢哪儿会疼。
此时的岁欢,虚弱到连想要挤出一丝笑容也做不到,她咳嗽一声,只是轻轻一声,却只觉五脏六腑都要碎裂了。
她看向江揽月:
“月月,大人的恩情……我已经还完了。”
“可……可我却做了许多伤害你们的事情,还差点……差点让你丢了命……”
岁欢的声音断断续续。
江揽月摇头,控制不住的眼泪又要涌出眼眶:
“小欢儿,你别说了,你也是受害者。”
“你那天离开侯府,我们就决定不追究你先前做的事儿。”
岁欢眼中带着笑意,她明白。
她当时在武安侯,也是他们的意思,是为了让自己好好养伤,不要再去接触攸思。
可是,她不能。
她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他们对自己的好,那样的话……她可就太过分了。
渐渐地,江揽月的脸在岁欢的眼里越来越模糊,她有气无力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弥补我的过错,我能想到的……也只有这种办法了。”
“月月,最后再麻烦你……帮我……帮我跟苏明说声……说声对不起……”
“来世……来世……”
话未说完,她的眼睛已经紧紧地闭上了。
江揽月握住岁欢的手,发不出来声音。
忽的,他们背后传来一道撕心裂肺的声音:
“岁欢!”
是苏明。
岁欢方才的话,他都听到了。
他奔到岁欢身前,想要将人抱入怀中,可是她受的伤太重太重,整个人都是软的,他根本……就抱不住。
江揽月松开了岁欢的手,苏砚将人扶起来,她靠在他的肩上,神情恍惚。
她听见苏明哭着说:
“来世……来世什么啊……”
“欢儿,你话都没说完呢!”
“而且,我要听你亲口……亲口向我说你的话……”
“你说了,我就原谅你。”
“好不好?”
无人回应,岁欢的身躯慢慢变冷。
苏明抱着她,闷声哭泣。
他这些天明明都在暗中护着她,等着她来解释,他早已决定,只要她肯向他解释,不管怎样,他都会……都会原谅她。
可是……可是……来不及了。
一切都,太晚了。
*
祁府。
祁郁从昏睡中醒来,额头上浸满了细密的汗珠,他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他缓缓起身,只觉身心仍旧疲惫。
他记得,明明昨晚自己睡得挺早的,可是……为何会睡到现在?
他只觉,头痛不已。
他移步至桌前,倒了一杯水,饮下。
顿时,清醒不少。
可屋里仍有些闷,祁郁准备推开窗户,当指尖快要触碰到窗子的时候,他双眸眯起。
这个小洞……
他又摸了一下自己的脖颈,心蓦地沉了下来。
一根还未融化完全的银针还带着些浅青色的光晕出现在了他眼前。
下一瞬,他猛地推开窗户,瞳孔紧缩。
方才那一幕,就那样生生的出现在了眼前。
此时此刻的他,也顾不上什么了,他快速穿戴好,便往武安侯府的方向赶去。
……
赶到时,他一眼就看到了被老者控制住的攸思,他顿时明白了——当年那个细作是谁。
见到来人,攸思眉梢微挑:“哟,三殿下睡得可好?”
“……是你!是你的银针。”他就知道。
苏砚看了一眼祁郁:“你脖子没事儿吧?”
祁郁这才借着余光仔细看了一下脖颈,红了一大片,难怪……难怪他总觉得脖子痒痒的。
攸思就那么笑着,依旧高傲。
祁郁盯着她这张脸,气就不打一处来。
若不是她,他们也不用遭这么多的罪。
而且,他查到了……查到了他当年在江南遇袭的背后之人,就是大长公主,换言之……就是攸思的手笔。
望着这双嚣张的面孔,他忽的发自心底地想到了先前北漠国公主,也就是现如今的五皇子妃依云的蝴蝶吊坠。
可是……他为何会联想到此处呢?
蝴蝶吊坠……
蝴蝶吊坠的用处……
是解除封印的钥匙……
突然,祁郁身形怔住,他缓缓抬头,眼睛慢慢变红。
他艰难地问出了一句让他五脏六腑都发疼的问题:“攸思,当年烟儿不是自甘剔除神髓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