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中,南郑。
天师道主张鲁的府邸内,烛火摇曳,气氛比殿外的寒风还要冰冷。
地上,是一堆来自成都的密报竹简。
张鲁的面前,站着他最倚重的大将,杨昂与杨任兄弟。
“师君,成都那边传来消息,刘焉已经疯了。”杨昂的声音里压抑着焦躁。
“他杀了张松满门,还把王累那些劝谏的文官全都下了大狱。整个益州现在是一团乱麻,他不可能派一兵一卒来支援我们了。”
杨任接着说道,语气更为沉重:“不止如此。这是我们的人冒死传出来的东西。”
他将一份誊抄的绢布,递到了张鲁面前。
张鲁拿起绢布,上面每一个字都像是用血写成的。
正是张松的那封遗策。
“佯装中计......诱之深入......葭萌关设伏......断其粮草......”张鲁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他的手没有抖,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杨昂一拳砸在旁边的柱子上。
“这张松,死都死了,还要留下这么恶毒的计策!马超若是拿着这份东西按图索骥,我们......”
“我们必败无疑。”张鲁平静地接下了他的话。
他将那份血书,随手丢在炭盆里,火苗瞬间将其吞噬。
“师君!”杨任急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是固守南郑,还是......”
“守?”张鲁反问:“拿什么守?马超的狼骑是天下精锐,我们有多少兵力?能守几天?”
“那我们就和他拼了!”杨昂拔出腰间的佩剑,“我汉中男儿,没有孬种!”
“拼?”张鲁的目光扫过两个冲动的兄弟。
“用头去撞马超的铁蹄吗?那是愚蠢,不是勇猛。”
他站起身,在大殿里来回踱步。
杨昂和杨任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绝望。
守,是等死。
拼,是找死。
刘焉的背弃,让汉中成了一座孤岛。
“师君,难道我们就只能......”
“不。”张鲁停下脚步,转过身,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奇特的、混杂着疯狂与兴奋的神情。
“张松的计策,是毒药,没错。”他重新拿起一份关于成都动向的密报。
“但顾衍更高明。他送了一个空盒子,就逼疯了刘焉,逼死了张松。他算准了刘焉的多疑,也算准了张松的绝望。”
张鲁的语速越来越快:“他甚至算准了,这份血书,一定会传到我的手上。”
杨昂和杨任都愣住了,没能跟上张鲁的思路。
“师君,您的意思是......”
“顾衍想让我看到这份计策。他想让我知道,马超会怎么打。”张鲁的眼睛亮得吓人。
“他给了我一个剧本,一个我们必败的剧本。他想看我们在这个剧本里,如何挣扎,如何恐惧,如何走向灭亡。”
“那我们......”
“我们就按这个剧本演!”张鲁一字一顿地说道。
“什么?”杨昂和杨任同时惊呼。
“张松的计策,写得很好。好到......完美。”张鲁的嘴角咧开一个弧度。
“我们就用这份完美的计策,来钓马超这条大鱼!”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葭萌关的位置。
“传我命令!”张鲁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全军动员!杨昂,你率一万兵马,佯装抵抗,节节败退,把马超给我引到这里!”
“杨任,你率领我天师道最精锐的两万符兵,在葭萌关两侧的山谷里,给我设下真正的埋伏!”
“师君,您的意思是......我们真的用张松的计策?”杨昂还是不敢相信。
“对,也不对。”张鲁眼中闪烁着枭雄的光芒。
“我们演戏,但我们来真的!马超以为我们是按照张松的死计在演,他会轻敌,他会冒进!而我们,就用他这份轻敌,把他送进我们为他准备的,真正的坟墓!”
“顾衍想用一份死策来钓我们,我们就用这份死策,反钓他手下的大将!我倒要看看,失了马超这只猛虎,他顾衍还怎么笑得出来!”
......
十日后。
通往葭萌关的官道上,马超纵马狂奔,脸上的笑容无比畅快。
他身后的狼骑营,卷起漫天烟尘,如同一道黑色的洪流。
“哈哈哈!痛快!”马超对着身边的副将庞德大笑:“你看!和张松那家伙说的一模一样!汉中军简直不堪一击!我还没用力,他们就倒下了!”
庞德脸上却带着一丝忧虑。
“孟起,事出反常。这张鲁并非庸人,汉中军虽弱,但也不至于如此溃败。我们是不是太深入了?”
“令明,你就是太多虑了!”马超一挥马鞭,不以为意地说道。
“刘焉那个老东西被主公吓破了胆,张鲁现在就是孤军奋战,他拿什么跟我们斗?这张松的遗策,简直就是为我马孟起量身定做的功劳簿!”
他指着前方隐约可见的关隘轮廓。
“看到了吗?那就是葭萌关!张松说,张鲁会在这里设下埋伏。哼,一群乌合之众的埋伏,也配称之为埋伏?”
“传我命令!全军加速!今夜,我们就在南郑城里喝酒吃肉!”
“孟起!”庞德还想再劝。
“执行命令!”马超的脸沉了下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