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知我心者(1 / 1)

京城,睿王府。

书房内,夕阳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光影。

谢子卓倚坐在檀木榻上,指间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的白瓷瓶,瓶身素白无纹,却被他握得温热。

窗外海棠开得正好,簌簌花瓣落在窗台上,恍若临安城那夜纷扬的细雨。

那夜他浑身浴血,靠着墙壁喘息,伤口处的刺痛几乎要吞噬神志。

朦胧间,那女子闯入。

他回忆着女子那处变不惊的模样,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当时他真的有想过杀人灭口,却见她女子镇定自若投掷过来一个瓷瓶。

声称这里面是止血的药粉。

那声音清冷如碎玉,腕间银铃随着动作轻响,谢子卓当时便想,这声音倒比救命的药粉更能安神。

瓷瓶底部刻着极细的“柳”字,此刻被他用拇指反复描摹。

数月前影一带回的消息犹在耳畔——那救他性命的姑娘,竟是柳禹琛的亲姐姐柳清漪。

说来也是缘分,这姐弟俩居然都对他有恩。

想到那个光风霁月的少年郎,不过一面之缘,便替他结清饭钱,谢子卓唇角不自觉勾起。

说起来他还欠柳禹琛钱未曾偿还。

当初那少年如今已问鼎状元,成了翰林编修。

谢子卓回京后,并未与其联系,免得柳禹琛被打上睿王的标签。

纵然如此,听说那柳禹琛日子依然不好过。

公主鲜明立场与其对立,太子殿下对他态度更是令人玩味。

呵呵,这届状元郎也挺有意思,同时得罪了两尊大神。

谢子卓神色间闪过一丝满意,这正对他胃口。

他要想个法子解决他的困境。

可是要从何处入手呢?

他正思索之际,影一到了。

如此耳语一番,谢子卓神色由震惊到气愤又恢复平静。

暗道一声,来的正好。

暮色如墨,将窗棂外的海棠尽数染成深紫。谢子卓凝视着案头摇曳的烛火,跳动的火苗映得他眼底忽明忽暗。

西南蛮夷叛乱的消息于他而言,恰似一场久候的甘霖。

那些盘踞边境的部族,近年来愈发嚣张,劫掠商队、蚕食疆土。

他暗中收集的密报早已堆成厚厚的一摞,可每次递到御前,都被冠以“维稳”之名束之高阁。

“一群老糊涂。”他突然冷笑出声,指节重重叩在案几上,震得烛泪飞溅。

案头摊开的舆图上,西南边境的标记被朱砂圈得醒目,仿佛一道溃烂的伤口。

朝堂上那些白发苍苍的老臣,总爱捧着“怀柔”的旧章引经据典,却不知蛮族的弯刀早将所谓的仁德砍得支离破碎。

越是退让,他们便越是得寸进尺,照此下去,边境百姓何时才能真正安宁?

寒意顺着青砖爬上脊背,谢子卓拢了拢玄色大氅,绣着暗纹的衣料摩擦间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他何尝不明白自己的处境?

睿王的封号看似尊贵,实则不过是困在京城的猛兽。

太子忌惮他的锋芒,圣上亦对他若即若离。

“父亲...”他喃喃低语,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苦涩。

烛火在他眼底投下重重阴影,恍惚间又回到了年少时,眼巴巴等着圣驾却总是落空的无数个黄昏。

夜风卷着寒意扑进窗,吹得舆图边角簌簌作响。

谢子卓伸手按住图纸,目光却飘向更远处。

他本就无意那个位置,只盼着能驰骋沙场,护一方百姓太平。

可树欲静而风不止,太子党羽的明枪暗箭从未停过。

如今西南战事骤起,或许正是他挣脱枷锁的契机。

“但愿这次……”他长叹一声,声音消散在渐浓的夜色里。

伸手熄灭烛火的刹那,黑暗中唯有舆图上的朱砂红依旧灼目。

如同他胸中翻涌的热血,誓要在那片苍茫边境,闯出一片安宁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