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计泠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打量闻纱的视线,心中暗自思忖,看来目前闻纱和朱计澄之间确实还没有滋生出其他别样的感情。
她微微抬眸,目光望向远方,像是穿透了眼前纷纷扬扬的雪花,思绪飘到了别处,口中缓缓说道:
“朱鹏飞是个极度大男主主义的人,在他的观念里,儿子是家族的延续,是他掌控一切的关键。所以,他绝不可能轻易地让自己唯一的儿子离开,脱离他的掌控。”
“可是……算了。”闻纱刚欲开口反驳或是倾诉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安静了下来。
“我是有能力让朱计澄不受朱鹏飞影响的。”朱计泠的声音依旧清冷,像是裹挟着这冬日里的寒风,此刻她只是在平淡地解释着,可那语调里却依旧带着与生俱来的冷酷意味,让人不寒而栗。
“但关键在于,朱计澄他自己还对朱鹏飞抱有幻想。他始终念着那所谓的父子情分,幻想着能得到父亲的认可与关爱。”
朱计泠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屑与惋惜,“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又何必去充当那个分离他们父子俩的恶人呢?有些事情,得他自己想明白才行。”
“……”闻纱听着朱计泠的话,心中暗自赞同,可面对朱计泠那强大的气场,她却没敢轻易回复,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在认真聆听。
“你比他聪明。”朱计泠突然将目光转向闻纱,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赏。
闻纱听到这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我也觉得。”她可是连跳两级呢,16岁就上大学了。
“跟我回家。”朱计泠看着闻纱的样子,心中竟也莫名地感到一丝愉悦。她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温柔。
“好。”闻纱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安定感。她望着朱计泠,心想妈妈说得果然没错,朱计泠就是个面冷心软的家伙。
思绪飘回到多年前,闻娟华在弥留之际,紧紧拉着闻纱的手,眼中满是不舍与担忧,“如果过不下去了,去找你姐姐吧。”她的声音虚弱却又坚定,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姐姐?”年仅十岁的闻纱,脑海中对朱计泠的印象只有寥寥几次见面时的模糊影子,她一脸懵懂,眼中充满了疑惑与不安。
“好孩子,别怕她。”闻娟华流着泪,抬手轻轻抚摸着闻纱的脸颊,“姐姐是个心软的家伙,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也对不起她呀。”
那时的闻纱,对妈妈的话似懂非懂,只是隐隐觉得,这个从未亲近过的姐姐,或许会是自己未来的依靠。而现在,她终于明白了妈妈的良苦用心。
雪越飘越大,大片大片的雪花像是被撕裂的云朵,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不一会儿,就厚实地铺满了整个世界,天地间一片白茫茫,仿佛时间都被这洁白的雪凝固住了。
司机是个年纪不大的女生,面容清秀,眼神中透着干练。她看起来更像是个助理,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专业的气息。
她熟练地发动车子,驾驶着车辆缓缓前行,车开得很稳当,几乎感觉不到颠簸。整个过程中,她都安静地专注于驾驶,没有多余的话语,车厢内除了轻微的引擎声,一片寂静。
闻纱坐在车内,望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心中满是新奇与期待。随着车子不断前行,渐渐地越来越接近市中心了。
市区的道路上,积雪明显少了很多,或许是因为市政的及时清理,又或许是因为城市的喧嚣与繁华,让这寒冷的雪也难以长久停留。
此时,已经临近过年,这座平日里热闹非凡的国际大都市,此刻却显得有些空旷,路上的行人并不多。
海城虽然是无数人向往的逐梦之地,外地的年轻人怀揣着梦想蜂拥而至,在这里挥洒着汗水与青春,可一到过年,大家都纷纷踏上归乡的旅程,城市便褪去了往日的喧嚣,显露出几分冬日特有的萧条与寂寥。
一路安静着,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街道上。突然,闻纱像是鼓起了勇气,打破了这份宁静,“妈妈说,如果我在朱家过不下去了,就去找你。”她的声音轻轻的,带着一丝怀念与感慨。
朱计泠听了这话,不禁轻笑了一声。那是寒夜中绽放的昙花,虽然短暂,却无比动人。这是闻纱认识朱计泠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她笑,她不禁看呆了,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你有一个好妈妈。”朱计泠微笑着说道,眼神中满是温柔与怀念,仿佛透过闻纱,看到了自己母亲的影子。
闻纱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谢谢,你……额……”她一时有些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犹豫了片刻后,才小心翼翼地说道:“你也有一个好妈妈。”
朱计泠看着闻纱的眼神愈发温和了,她抬起手,轻轻摸了摸闻纱的头,“缺什么和我说。”
闻纱摇了摇头,“我不缺什么。”
“这个暑假有什么规划吗?我记得你是海城大学。”
“打算去学钢琴,”闻纱笑了笑,眼里满是怀念,“妈妈以前很喜欢钢琴。”
“阿姨弹琴很好听,我会给你请老师的。你学的是什么专业?我记得好像不是艺术相关的。”
“对,我学的审计。”
朱计泠道:“很不错,审计是海城的王牌专业。”
“钢琴老师那个就不麻烦您了,我已经找了老师,我妈妈以前的朋友。”
“好。”朱计泠也没有过多强求。
又安静下来了,直到助理说:“朱总,到了。”
朱计泠看向闻纱:“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