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来,也就那样吧。
按照系统所说,他们俩会在闻纱成年之后交往,那应该是两年后的事情。
朱计泠站在一旁,眼神像灵动又锐利的游鱼,在朱计澄和闻纱之间来回打转。
“姐,你……”朱计澄嘴唇动了动,犹豫着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紧张与小心翼翼,可话到嘴边,又像被什么堵住了,怎么也说不完整。
就在这时,朱鹏飞那略显臃肿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门口,原本就阴沉的脸色此刻更是布满了乌云,仿佛谁欠了他天大的债。
“还站在外面干什么,进来看妹妹。”
他扯着嗓子喊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却又透着一股让人不舒服的蛮横劲儿。
“闭嘴。”朱计泠眼神瞬间一冷,像寒夜中的利刃,直直地射向朱鹏飞。那目光太过锋利,朱鹏飞刚要发作的话就像被冻结在了喉咙里,只能讷讷地住了嘴。
他一直有点怵这个大女儿,从朱计泠的眉眼间,他总能看到岳父的影子。
那个早年间白手起家的男人,在商场上翻云覆雨,手段了得。
自己的亡妻没能继承岳父的天赋,可这个女儿却完美复刻了岳父的精明与果敢,冷酷、决绝,行事作风和性格特点像极了他。
两年前,朱计泠失去了左腿,也永远失去了继续追逐摄影师梦想的机会。
在漫长而痛苦的复健之后,朱计泠毅然进入舅舅的公司。
谁也没想到,第一个经由她手的项目便惊艳了所有人,宛如一颗璀璨的新星在商界升起。
朱鹏飞经营多年才取得如今的成绩,而朱计泠仅仅用了短短两年,就已经可以和他平起平坐,并肩而立。
这样耀眼的成就,让朱鹏飞对她又敬又怕,这次叫她来,也不过是走个形式,例行公事罢了,可没想到她真的来了。
“你平时就这样叫人?”朱计泠冷冷道,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重锤,砸在朱鹏飞的心坎上。
朱鹏飞被她这个质问的语气狠狠冒犯到,脸上一阵白一阵红,觉得面子上实在挂不住,瞬间提高了音量反驳道:“我是你爸,你怎么说话呢?”
那涨红的脸和瞪大的眼睛,显示出他此刻的愤怒与恼羞成怒。
“爸?你配吗?”朱计泠毫不示弱,声音虽然平静,却带着深深的嘲讽与不屑,一字一句,像锋利的刀片,划开了多年来父女之间那层脆弱的伪装。
“姐……”朱计澄见状,急忙上前拉了一下朱计泠的袖子,脸上满是焦急与担忧,小声劝道,“少说两句。”他害怕姐姐和父亲之间的矛盾进一步激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朱计泠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牙缝里挤出三个字:“软骨头。”声音不大,却带着十足的嫌弃,也不知道她这话到底是在骂朱计澄,还是在暗指朱鹏飞。
朱鹏飞气得浑身发抖,喘着粗气,原本蜡黄又臃肿的脸此刻因为愤怒涨得通红,像熟透了却开始腐烂的番茄。
“滚。”他几乎是嘶吼着说出这个字,额头上青筋暴起,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焚烧殆尽。
朱计泠深深地看了朱鹏飞一眼,记忆的闸门瞬间被打开。
幼时,那个高大帅气、能把自己举过头顶的父亲,和眼前这个肥胖油腻、满脸怒容的中年男人,无论如何也无法重合。曾经幸福美满的一家四口,欢声笑语回荡在屋子里的温馨场景,都已经成为了遥远的过去式。
母亲死后,这个家就像一座被抽去了基石的大厦,彻底崩塌,所有的美好都在时光的洪流中渐渐消逝。
“跟我走。”朱计泠站起来,左腿膝盖与假肢的连接处突然传来一阵钝痛,像无数细密的针在扎。
她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仿佛这点疼痛对她来说早已习以为常,不值一提。
朱计澄有些犹豫,眼神中满是纠结与挣扎,嗫嚅着说:“姐,今天是爸……”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闻纱打断了。
“我可以跟你走吗?”闻纱突然开口,脸上挂着腼腆的笑容,声音轻轻的,有点飘忽地叫道:“姐姐……”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讨好,又带着一丝期待,像一只渴望被收留的流浪小猫。
朱计泠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转身便走。闻纱心中一喜,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朱计澄讷讷地站在原地,双脚像被钉在了地上,想走又不敢走。
他看着姐姐和闻纱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要挽留,可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好像有什么东西离开了,就再也不会回来。
朱计泠迈出的每一步,看似平常,节奏舒缓。从外表上瞧,她身姿挺拔,步伐协调,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自信与干练,丝毫没有显露出失去左腿的迹象。
那流畅自然的动作,让人很难想象她是依靠假肢在行走。
此刻正值寒冬腊月,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飘着雪花,大朵大朵的雪花像是被撕碎的棉絮,肆意飞舞着,悄无声息地落在大地上,给整个世界披上了一层洁白的盛装。
地面上早已凝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像一面巨大的镜子,光滑无比,反射着清冷的光芒。在这样恶劣的天气条件下,室外的路面变得异常湿滑难行,即便是身强体壮的普通人,走在上面也是小心翼翼,一步三滑,每迈出一步都要集中十二分的精神,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摔倒在地。
朱计泠没有为难自己,她是坐轮椅来的。
“姐姐。”闻纱轻声唤道。
“嗯。”朱计泠平静地走到轮椅旁,优雅地坐了上去,动作娴熟而自然,仿佛这已经成为了她生活中的一部分。
“推我走,好吗?”
“好。”闻纱犹豫了半晌,“朱计澄怎么办?”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随他去。”朱计泠随口说道,语气平淡得就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仿佛朱计澄的去留对她来说无关紧要。
“你很关心他?”她微微侧过头,目光直直地看向闻纱。
闻纱听到这话,像是被人猛地扼住了喉咙,一下子噎住了。
她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可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心里清楚,自己对朱计澄并没有特别深厚的感情,谈不上很关心。
但她更明白,这话绝对不能在朱计泠面前说出口,毕竟朱计泠和朱计澄是亲姐弟,血浓于水,自己若是表现出对朱计澄的不在意,说不定会引起朱计泠的不满。
“一起长大的,所以多问两句。”闻纱干笑了两声,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