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夜影蹲在新挖好的河道旁,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幽影灵戒。
戒指突然发出蜂鸣,蓝光在暮色中急促跳动,仿佛触到了某种危险的信号。
他抬眼望向河床,刚填埋的泥沙正像被无形之手搅动般向上蠕动,平整的河底裂开蛛网状的裂纹,新挖出的土块自动堆叠拼接,在月光下逐渐恢复成洪水冲毁前的模样。
“不对劲。”
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迟疑。
作为上古魔神,他对黑暗力量的感知远超常人,而此刻这股波动并非单纯的黑暗,更像是某种古老封印的残响。
纵身跃向高处时,戒指蓝光如箭般射向惠岸所在的指挥台,这是他与惠岸约定的警讯。
正在用罗盘丈量地势的大禹被蓝光晃了下眼,抬头看见夜影踏土而来,脚步带起的尘土中夹杂着黑色碎屑。
他皱眉接住夜影递来的泥土,指尖搓开碎屑,露出内部冰晶状的黑色纹路——与半年前在黑暗首领巢穴所见的侵蚀痕迹如出一辙。
“河道在自愈。”
夜影指尖点地,蓝光渗入泥土后瞬间反弹,在地表激起一圈涟漪,“不是自然修复,是某种力量在逆向重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逐渐复原的河床,“封印被触动了,而且是主动反击。”
惠岸的神识已如蛛网般铺开,接触到地下波动的瞬间,瞳孔微微收缩。
那股混杂着怨怼与狂躁的气息太过熟悉,与黑暗首领被消灭时爆发的能量如出一辙,却又多了几分岁月沉淀的阴冷。
“是从地下深处传来的。”
他收回神识,指尖残留的寒意让他下意识捏紧衣袖,“不是普通的残魂,是有完整意识的远古存在。”
大禹用治水工具敲击地面,闷响中空泛的回音让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叮嘱。
“上古水神。”
他蹲下身,工具尖端挑起另一块泥土,裂纹中隐约可见古老符文,“父亲当年说过,水神因操控洪水被封印在黄河底,以山脉为链,河道为笼,用息壤做锁芯。”
他突然抬头,与惠岸对视,“黑暗首领引发的洪水,可能就是为了削弱封印。”
(2)
夜影的戒指蓝光突然暴涨,如灯塔般指向西北方河道拐角。
三人赶到时,新挖的河道中央已裂开半人宽的缝隙,黑雾翻涌而出,触地即化为冒泡的腐泥。
正在指挥百姓后撤的阿璃急呼:“惠岸大人!这黑雾带着蚀骨之气!”
话音未落,一名年轻村民躲避不及,手臂擦过黑雾,瞬间发出闷哼,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碳化剥落。
惠岸挥手甩出一道佛光,将村民卷到安全区域。
他凝视裂缝深处,黑雾中隐约浮现出人脸轮廓,五官扭曲成怨毒的弧度,张开的嘴里涌出黑水,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是封印松动后溢出的残识。”
夜影的剑光劈开一缕黑雾,蓝光所过之处,黑雾发出滋滋的灼烧声,“但仅凭残识不可能有如此强的修复能力。”
大禹突然蹲下身,用工具撬动裂缝边缘的石块。
石块翻落后,露出下方刻满符文的石板,中央镶嵌着半块黑色水晶,正是黑雾的源头。
“这是封印的锚点。”
他指节叩击石板,发出空响,“水晶里封存的不是水神本体,是他的怨念结晶。”
惠岸皱眉施展“无情咒”,金色佛光覆上水晶,却见符文突然亮起红光,黑雾如活物般凝成巨手破土而出。
夜影的幽影屏障及时展开,蓝光与黑雾相撞,发出玻璃碎裂般的尖啸。
“退!”
大禹拽住惠岸向后急退,地面震动中,更多石块坍塌,露出下方深邃的洞穴,隐约可见台阶通向黑暗深处。
“当年父亲用息壤碎片镇压水神怨念,”
大禹擦去额角汗水,声音混着泥土震动,“现在碎片可能已经破损,导致怨念外泄。”
他望向洞穴深处,仿佛看见父亲当年治水的身影,“如果放任不管,整个河道都会被怨念侵蚀,成为新的黑暗源头。”
夜影的戒指蓝光突然稳定下来,指向洞穴深处:“波动核心在下方,应该是封印中枢。”
惠岸点头,从怀中取出古朴书卷,指尖划过书页间记载的封印术:“需要有人下去加固封印,同时阻止怨念修复河道。”
大禹握紧治水工具,金属杆在掌心磨出红痕:“我下去。当年父亲没能彻底解决的隐患,今天该做个了断。”
他看向惠岸,目光坚定,“你留在地面,指挥百姓远离河道,防止黑雾扩散。”
夜影抬手阻止:“封印与地脉相连,你贸然下去会触发连锁反应。”
他指节敲了敲戒指,蓝光在瞳孔中流转,“我用暗影穿梭先探路,确认安全后你们再跟进。”
话音未落,身形已化作黑影没入洞穴。
惠岸望着夜影消失的方向,手指握紧古朴书卷。
他能感受到地下传来的波动愈发强烈,仿佛远古巨兽即将苏醒。
大禹蹲在裂缝旁,用工具刻画临时结界,泥土接触佛光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净化声。
“当年父亲说过,水神的怨念源于对天地的憎恨。”
大禹低声道,“或许我们该想想,除了镇压,有没有其他办法。”
惠岸一愣,忽然想起书卷中记载的“慈悲引渡”心法——或许真正的封印,不是以力压人,而是化解怨念。
洞穴深处传来夜影的蓝光信号,惠岸点头:“先下去看看。也许这次,我们能找到比镇压更彻底的解法。”
大禹起身,治水工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两人对视一眼,一前一后踏入洞穴。
背后的河道上,黑雾仍在缓缓蔓延,但在佛光结界的压制下,速度已明显减缓。
地下深处,夜影的蓝光停在一道石门前,门上刻着与地表相同的符文。
惠岸伸手触碰石门,神识渗入的瞬间,无数画面涌入脑海——洪水滔天的远古时代,一位神只被息壤锁链贯穿,愤怒的咆哮震碎山脉。
他猛地收回手,冷汗已浸透后背。
“是水神被封印的记忆。”
他声音沙哑,“他的怨念不仅是愤怒,还有被背叛的痛苦。”
大禹皱眉,想起父亲从未提及的细节:“或许当年的封印并非全然正义。”
夜影指尖抚过石门,戒指与符文共鸣,显露出隐藏的刻字:“以怨止怨,怨无穷尽。”
三人沉默片刻,惠岸突然翻开书卷,找到“情感转化”篇章。
“试试用慈悲之力净化怨念,而非镇压。”
他抬头看向两人,“如果能化解他的执念,或许能真正终结这场危机。”
大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