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跌坐在地上时,后颈还沾着井底青石板的湿冷。
张老师的手还攥着我手腕,可那温度像被抽干了似的,冰得我打了个寒颤。\"小臧?\"她的声音闷闷的,像是隔着层水,我抬头就撞进她发梢垂落的阴影里——她的瞳孔缩成针尖大,正死死盯着我身后。
手电筒不知什么时候滑到了脚边,幽黄的光团在地上晃,照出我们周围奇形怪状的岩石。
这些石头表面爬满暗绿色的苔藓,凑近了能闻到腐叶混着铁锈的腥气。
我的胃还在翻涌,扶着石壁站起来时,掌心触到一道凸起的刻痕——和井底青石板上的纹路一模一样,是放射状的七道线。
\"脚步声。\"张老师突然压低声音。
她的手指掐进我腕骨,我这才听见,黑暗里有\"啪嗒啪嗒\"的轻响,像赤脚踩过积水。
那声音从左边传来,时远时近,我喉咙发紧,摸向颈间的玉佩——它还在发烫,这次烫得像块炭,隔着衣服都能灼出红印。
\"谁?\"我喊了一声,回音撞在岩壁上,碎成好几截。
脚步声猛地停了,紧接着是布料摩擦的窸窣。
手电筒的光扫过去时,我差点咬到舌头——韩立正倚在拐角的岩石后,道袍前襟的裂口又撕开了道缝,青紫色的抓痕从锁骨蔓延到胸口,像五条青虫在爬。
\"小韩!\"张老师松开我就扑过去,韩立却摆了摆手,喉结动了动:\"别碰我。\"他的道袍下摆滴着水,在地上积成个小水洼,\"我下去的时候绳子断了,掉进暗河,被冲进来的。\"他摸出块褪色的黄符,符纸边缘焦黑,\"这里是灵珠的封印地,井底下的刻痕是引魂阵,我们触发了。\"
\"怎么出去?\"我捏紧艾草捆,艾草的苦香窜进鼻腔,让脑子清醒了些。
韩立指了指岩壁上的刻痕:\"七道线对应七个镇邪点,灵珠应该在最深处的密室。\"他扯下道袍系带,把黄符系在手腕上,\"解了封印,阵破了就能出去。\"
张老师翻出笔记本,钢笔尖抵着地图刻痕:\"井底刻痕中间的圆圈是入口,我们现在在第三道线的位置。\"她的指尖沿着岩壁摸过去,突然顿住,\"这里有机关。\"
我凑过去,看见岩石缝隙里卡着块椭圆形的凹痕——和我颈间玉佩的形状分毫不差。
韩立扯了扯我衣领:\"试试。\"玉佩刚贴上凹痕,就发出\"嗡\"的轻鸣,岩壁\"咔\"地裂开条缝,露出里面黑黢黢的通道。
腐叶味突然浓得呛人。
张老师的手电筒照进通道,我看见地面铺着青石板,石板缝里爬出黑红色的黏液,正顺着我们的鞋印往上爬。
韩立的拂尘\"唰\"地展开,马尾毛根根倒竖:\"别碰那些东西,是尸毒。\"
我们刚走进通道,身后就传来\"吱呀\"一声——岩壁闭合了。
张老师的呼吸声突然粗重,她把笔记本塞给我:\"如果走散了,按刻痕方向走。\"话音未落,黑暗里传来指甲刮擦岩石的声响,像是有人用指尖在墙上画圈。
\"在后面!\"我猛地转身,手电筒光扫过的瞬间,我看清了那东西——青灰色的皮肤,眼球鼓得要掉出来,嘴角裂到耳根,正咧着嘴冲我们笑。
它的指甲足有三寸长,泛着幽蓝的光,刚才刮墙的就是这双手。
韩立的拂尘迎了上去,马尾毛扫过那东西的脸,它发出刺耳的尖叫,后退两步又扑过来。
张老师抄起钢笔,笔帽\"咔\"地弹出,露出里面细尖的金属头——她之前说过,这是用雷击木削的。
钢笔尖扎进那东西的胳膊,它的皮肤像烂泥似的裂开,露出里面白森森的骨茬。
我攥紧艾草捆砸过去,艾草的苦香撞散了腐臭味,那东西突然缩成一团,发出婴儿似的呜咽。
可没等我们松口气,通道两侧的岩壁同时裂开,又爬出七八个同样的怪物。
它们的指甲刮着地面,发出让人牙酸的声响,慢慢朝我们围过来。
\"往密室跑!\"韩立吼了一声,抓起我的手腕就往前拽。
张老师落在最后,钢笔尖在岩壁上划出火星。
那些怪物追得近了,我甚至能闻到它们嘴里的腐肉味——突然,颈间的玉佩烫得我差点叫出声,红光\"唰\"地窜出来,像道红绳缠住最近的怪物。
它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瞬间化为一团黑雾。
剩下的怪物顿住了,缩在岩壁阴影里不敢上前。
我们趁机跑到通道尽头,那里有扇青铜门,门上刻着和井底一样的放射状纹路。
韩立摸了摸门环,门环突然动了——是两只青铜铸的手,掌心各有个凹痕。
\"灵珠。\"张老师喘着气,\"需要灵珠才能开。\"我摘下玉佩,放进左边的凹痕,韩立摸出道袍内袋的木牌——之前他说这是青云门的镇派信物,放进右边的凹痕。
青铜门\"轰\"地打开,霉味混着檀香扑面而来。
密室不大,中央立着面青铜镜,镜面蒙着层灰,看不出映出什么。
我们凑近时,镜面突然泛起涟漪,灰尘簌簌掉落,露出里面清晰的字迹:\"真正的宝藏,在于你的心中。\"
我的指尖刚要碰镜子,背后突然传来岩壁闭合的声响。
回头时,通道口已经被岩石封死,而那些怪物的呜咽声,又从黑暗里慢慢漫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