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索在掌心勒出火辣辣的疼,我咬着牙和赵阿姨、李大山拼命往回拽,麻绳磨得虎口生疼。
韩立的道袍角刚露出井沿,我就看见他汗衫上五道青紫色抓痕——和赵阿姨手腕上那道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整个人瘫在井边,头发滴着水,喉结上下滚动,半天只挤出两个字:\"拉...快拉...\"
\"小韩!\"张老师扑过去扶住他后颈,手电筒的光扫过他煞白的脸,\"怎么回事?\"
韩立突然抓住张老师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皮肤里:\"井底下...有东西。\"他呼吸急促,每说一个字都像在抽气,\"我摸到那团光了,黏糊糊的,像...像泡烂的人皮。
然后听见有人在我耳朵边念咒,说'锁魂珠,镇井渊,冤魂不散等千年'——\"他突然打了个寒颤,松开手去摸道袍内袋,\"还有...还有个影子,背对着我,麻花辫,发梢滴着水...\"
赵阿姨的艾草捆\"啪\"掉在地上,她蹲下去捡的时候,白发扫过韩立的道袍:\"和我闺女掉河那年听见的调儿一样,这井...怕是镇着什么冤魂。\"
李大山蹲在井栏另一边,裤腿沾着青苔,声音发颤:\"我就说这井邪性!
前儿个还干得见底,今儿个就冒潮气,准是那东西要出来...\"
我盯着井底那团忽明忽暗的青光,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了。
林婉儿的绝笔信、清源观的梁架、老井的刻痕,张老师说的\"同根线\"突然在脑子里串成了网——或许碧玉灵珠根本不是什么宝物,而是镇邪的关键?
张老师突然合上笔记本,钢笔尖\"咔\"地弹出,在纸页上快速划拉:\"韩立说的咒语里有'锁魂珠',林婉儿祠堂的碑文中也提过'灵珠镇冤'。\"她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吓人,\"我下去。\"
\"不行!\"我脱口而出,\"刚才韩立都受伤了,井下太危险——\"
\"所以需要你。\"她把笔记本塞给我,封皮还带着她体温,\"灵珠认主,你身上有它的气。
我查过老井的构造图,井底有暗室,刻痕可能是指引。\"她蹲下来解自己的登山绳,\"你带着玉佩,要是有邪祟,它该有反应。\"
我摸了摸颈间的玉佩,温温的,和往常不一样的是,贴着皮肤的地方有点发烫——像被人攥了很久的余温。
\"我跟你们下去。\"韩立突然撑着井栏站起来,道袍前襟的裂口随着动作张开,抓痕泛着青,\"刚才那东西没伤我性命,可能在等什么。\"
\"你伤成这样——\"赵阿姨刚要拦,他已经把拂尘递给我:\"拿着,遇邪就甩。\"
李大山突然扯了扯我袖子,指了指井沿青苔里那个绣花鞋印:\"我去村里喊人,要是半小时没回来...\"他没说完,转身往村东头跑了,脚步声撞得玉米秆沙沙响。
赵阿姨把断了的艾草捆塞给我:\"别嫌味儿冲,攥紧了。\"她的手粗糙得像老树皮,按在我手背上,\"我在上面盯着,有动静就喊。\"
张老师把绳索在腰间绕了两圈,冲我点头:\"跟着我,慢点儿。\"
井底的潮气裹着腐泥味扑面而来,我的鞋尖刚碰到井底,手电筒光就照出井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有的像扭曲的人名,有的像被水冲模糊的符咒。
张老师的手电筒扫过一块凸起的青石板,突然倒抽一口气:\"看!\"
石板上的刻痕比井壁清晰得多,中间是个圆圈,周围放射状刻着七道线,每道线末端都有个小符号——和林婉儿绝笔信里画的玉佩纹路一模一样!
\"这是地图。\"张老师指尖轻轻摩挲刻痕,\"圆圈是老井,七道线是七个镇邪点。\"她突然抬头,手电筒光往上照,\"灵珠应该在暗室最深处,也就是...\"
\"嘘——\"我按住她胳膊,心跳声突然大得震耳朵。
井底深处传来低低的呢喃,像有人含着水说话,模模糊糊的,却能听清几个词:\"...等千年...珠归...魂散...\"
玉佩突然烫得灼人,我猛地扯高衣领,却见它在锁骨处泛着红光——和林婉儿投井那晚一模一样!
\"快走!\"张老师抓过我的手腕,绳索在井壁上刮出刺耳的摩擦声。
可刚爬了两步,脚下的青石板突然\"咔\"地裂开条缝,一股冰寒的风\"呼\"地灌上来,裹着腐叶味,直往喉咙里钻。
我眼前一黑,失重感猛地攥住胃。
等再能视物时,四周全是浓稠的黑暗,只有远处有一点幽蓝的光,像极了井底那团青光。
张老师的手还攥着我,可她的呼吸声突然变得很远,像是隔着层水在说话:\"小臧...你...听见...吗?\"
我的太阳穴突突跳着,后颈被什么湿滑的东西扫过——是头发?
是水草?
黑暗里,那呢喃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清晰得像是有人贴着我耳朵:\"千年了...终于...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