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剑锋正色说道：“我不怕被骂，我只怕没人听得懂我为什么骂。”
第二天一早，市委组织部开会。
不是例会，是“刀会”。
郭诗瑶亲自主持，张毅也在列。
会议通知写得很含糊，叫的是“干部结构调整专题座谈”，但所有人心里都清楚，今天这个会，肯定不只是“听听意见”这么简单。
一上来，郭诗瑶先不说话，直接放了一张图。
图上是一张干部认知评分和岗位适配对照表，左边写着“认知高于80”，右边写着“低于30”。
然后她开口道：“各位，今天讲一个事，干部轮岗！书记昨晚定了，要在下个月前完成市直机关系统第一轮干部轮岗调整。我们组织部负责落实。”
会议室一片安静。
副部长徐自山皱了皱眉，试探着开口：“郭部长，这轮岗是不是太快了些？干部刚适应岗位，马上调整，会不会影响工作连续性？”
郭诗瑶看了他一眼，说道：“连续性有问题的，不轮，但认知评分连续两轮低于30的，必须轮。你觉得群里都认不得的人，他在原岗位还能干出啥名堂？”
话说得不重，但戳得正中。
有些人开始交头接耳，显然是有心事。
张毅这时开口了：“这次轮岗不是搞平衡，不是调着玩。我们是要把群众认得的调上来，把混着等提拔的，调下去。书记原话是‘刀不落，没人信。’今天这会，就是落第一刀。”
郭诗瑶翻开一份名单，念出十个名字。
有副处，有正科，有机关办公室，有区街分局。
十个名字，每一个后面都跟着认知评分、群访评语、述职表现。
“这些人，从下月起，统一调岗，三个月挂职，一年后考核决定是否回原岗或转线。组织部将对他们进行定点跟踪。我们不是搞清洗，是搞洗牌。谁能干，就能起来。谁混，就得下去。”
徐自山又问道：“这些人都知道了吗？”
郭诗瑶说道：“上午会后，他们会陆续接到通知。组织程序一步不少，态度要放正。”
说完这话，她合上文件，扫了一圈会议室。
“我知道这事有人不舒服，但这不是舒不舒服的事。这是制度在动，以前是档案说了算，现在是群众说了算。组织部要是还按老办法来，那就是帮人遮羞，不是帮组织识人。”
底下一句话不响。
这会一结束，轮岗名单立刻在系统内部挂出来。
虽然只是内部公示，但整个市直系统直接炸了。
“真的假的？那个副处老王居然也在轮岗名单里？”
“他不是以前就在提拔名单上排前五吗？”
“我看认知评分只有28，还有个评语写的是‘经常请假、没印象’。”
“那他完了……”
“还有几个大办副主任，全调去街道挂职了。”
“书记这是铁了心清人了啊。”
张毅坐在办公室，刷着反馈截图，一边打电话给书记汇报。
“书记，第一波震得不小！机关系统开了好几个会，有人私下讲‘书记这回下死手了’。”
许剑锋在电话那头淡淡说：“好，那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制度。刀落下去，不是杀人，是立规矩。等到所有人都知道认知分是刚性的，不是作秀的，咱们这套就站住了。”
张毅立即问道：“要不要我安排下媒体，做一轮‘制度推送’？先不用！这次轮岗我们不炒作，低调干。干成了，比你发十条新闻都管用。他们嘴上不说，心里明白就够了！制度啊不是讲出来的，是干出来的。”
另一边，副处长老王正在办公室里坐着发呆。
刚接到组织通知，说他要去北城区基层治理办挂职三个月。
他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震惊。
“怎么就轮我了？我在这科室干了七年，项目没出过错，档案都是优等。现在就因为群里不认识我？”
没人回答他。
组织部那边只回了一句：“评分是系统算的，不是我们编的。”
他怔怔看着自己电脑上认知反馈表评分28，群众评语里写着“偶尔听说过”。
他这才发现，自己在群众那儿，真的就是个“偶尔”。
没人记得他干过啥。
没人能说清楚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他想说点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下午，郭诗瑶把轮岗反馈汇总交给许剑锋。
许剑锋翻完，只说了一句：“这一刀，落得够稳。”
郭诗瑶点点头，说道：“等这一轮过后，干部认知机制就算真立住了。”
许剑锋看着窗外，声音不大却很冷静：“往后谁想升职，先问自己一句别人认不认得你。组织认你是基础，群众认你是保底。这两样要是都没，那你就别提拔了。”
组织部轮岗名单一出，表面上没人吭声，实际上下面已经炸开了锅。
各单位的微信群、饭局、小圈子，消息乱飞。
“听说这轮是书记亲自点的，名单他自己改了三遍。”
“老王那个认知评分是组织部故意往低里算的，听说后头有人想整他。”
“下一个可能要轮到咱们这边，谁谁谁最近天天跑街道，你说巧不巧？”
最离谱的一条甚至传到市纪委办公室，说某位被轮岗的副处长在被调整前两周，还签了一个重大项目审批。
“是不是书记要先动他再查他？”
纪检的值班人员听完直接一个电话拨回去：“别造谣，制度轮岗，不是清算。”
可这风一吹，想不歪都难。
市政大院南楼，宣传部副部长黄启正和几个关系铁的干部凑了个“茶局”。
他说话带着笑，声音不大，却句句带刺：“轮岗这事啊，方向对，我支持，但咱们是不是该讲究下‘节奏’？干部上下一轮三个月，谁接得住？项目还能不能继续推进？民生还能不能稳定？不是我说啊，现在外头已经有人在议论，说书记是不是急了点。”
一边的教育口王处长也跟着点头说道：“我们系统也听到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