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谦上了丹陛,走到高台座外,听得里边的四句诗,不禁心中赞叹,这樵老果然道家学养深厚,非是个凡人。
“小姐姐、樵老,石先生求见,来辞行了。”小张拍门叫嚷道,“快开门!”
“叫唤什么?直接推门进来不就得了?自家人又不是主仆,哪那么多规矩。”里边樵老叫道,“成天这破规矩来破规矩去,还怎么超越前人?”
小张把门一推,气道:“您当我跟您呢?我那是冲着小姐姐。石先生要辞行,想带着尚神医去甘肃镇。”
“数来宝的同意了?”
“数来宝的同意了。”
小张这孩子,背后也跟着张老樵学,这么称呼尚炯。
“数来宝的是谁?”石谦冲着张老樵一拱手。
“尚炯的外号,就跟你叫小白脸似的。”张老樵一摆手,“走吧,走吧,我这还得练功呢!”
石谦四下望了望:“宛儿姑娘呢?我走之前至少得跟她见一面吧?”
“那丫头在楼上给孩子们讲课呢,你不用见了,我代为传达就行。”张老樵见石谦不动窝,问道:“怎么?不相信我这老头子?”
“樵老叫你走,你就走好了。”小张把石谦往外推,“他虽然糊涂点,但这事忘不了!”
“就是,就是。”张老樵看了眼小张,先是点点头,然后发现哪里不对劲,这孩子今个怎么这么听话?
张老樵想了想,回过了味儿:“好你小子,别人都在上课,你居然在外边玩?看我不揍你!”
说着,张老樵伸手就要抓小张。
小张个小,一个缩脖,转到了石谦身后,张老樵往左抓,他往右跑,张老樵向右跑,他往左逃。
小张边跑边喊:“小姐姐不好啦!樵老打人啦!欺负小孩啦!”
这几声喊,把在二楼给孩子们上课的宛儿惊动了,款款走下楼梯。
头戴玄冠,身穿道服。黄丝绦飘漾仙风,白玉环端凝法相。体清骨秀,望中识瑶岛仪容;气静神闲,行处显蓬莱气象。
石谦看得眼睛不觉发直。
宛儿走到小张面前,柔声道:“逃学了不是好孩子,背一遍汉乐府《长歌行》。”
小张脸憋得通红,朗声背道:“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曦。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常恐秋节至,焜黄华叶衰。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宛儿摸了摸小张的头:“嗯,上去坐好,等我上课。”
小张乖乖地跑到了楼上。
张老樵把脸一别:“丫头我跟你说,这小孩不能惯着,惯着惯着以后有你受的!”
宛儿没有理会张老樵,而是来到石谦面前,微微施礼:“石先生,你跟尚神医这些日子聊得如何?”
“宛儿姑娘,我已和尚神医约好了,今日就要辞行,一起去甘肃镇给家严看病,不知有何嘱托?”
明显是没话找话,单纯地只想见一面。
“石先生,在下只有一个要求,保证尚神医全须全尾,也祝令尊早日康复。”宛儿道。
石谦灵机一动:“自成等人投奔洛川了,燧发枪也带走了,如果人间佛闹将起来,如何是好?要不宛儿姑娘和樵老,随我一起回甘肃镇可好?”
张老樵一听,插话道:“小白脸,我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我和丫头肯定不会同去。那敦煌人间佛的脾气我还是了解几分的,经上次一战,他不会轻易再骚扰你们的。”
“可是……”
“石先生文武双全,定然无事,而且又有一手好暗器,那骰子,可保无虞。”
在漓江上,连个漩都没打,就沉入了江底的骰子,不是暗器,能是什么?
石谦脸色一红道:“当初我欺瞒了宛儿姑娘,还请见谅!我之所以箧笥中放上骰子,是因为家严本是内官出身,与魏忠贤有故,所以跟魏忠贤学得一手好暗器,传给了我。在箧笥里放骰子,也是想遇到了阉党,出了状况,可以保命。”
“可为何当初何监使却无反应?”宛儿把当初场景回忆了一番。
“只有阉党核心才知晓此事。”石谦解释道,“我不爱解释,正是因为如今魏忠贤倒台,怕连累了家严。家严虽和魏忠贤有故,但绝不似阉党那般为人。”
石谦生怕宛儿误会,把自己的身世,和为何要去莲花观,一五一十和宛儿解释了一番。
“原来还有这许多故事。”包括当初看到石谦灵牌的事,宛儿彻底释怀了,“既如此,樵老,要不您陪尚神医走一趟甘肃镇如何?”
“不去,不去。”张老樵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要去了,那浑小子浑水摸鱼,强娶了你怎么办?”
这张老樵,自从跟浑三生气之后,从开始希望浑三娶宛儿,变成了浑三娶宛儿的坚决反对者。
其实,当下这一切都是张老樵自己臆想出来的,至少现在宛儿和浑三,谁都没有明确过有这个想法。
石谦一听张老樵这么说,心想,也有道理。
宛儿一听张老樵的话,气乐了:“您老可比小张难搞多了。您要不去,石先生和尚神医万一出了意外,该如何是好?”
“这有何难?”张老樵答道,“小白脸,你现在就跟我出去。”